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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何惧哉。我已助大人完成差事,这便告辞了。”
    她拱手作别,萧其臻不敢伸手阻拦,劝说着追到门口,怕人看了起疑,被迫止步。望着她步履悠闲地翩然远去,仿佛目送一片天真的白云飘向阴沉天际,只得急冲冲为暴风雨的来临做准备。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木兰辞》
    ②鱼袋制度是唐宋时官员依据品级高低佩戴不同鱼袋以证明身份的身份等级制度。
    ③科举制度发展到后期,探花必须选择年轻貌美者担任,已是不成文的规定。
    ④篾片:指豪门富家帮闲的清客。
    ⑤古代称中间商经纪人为牙人。
    ⑥古代规定举人因公务面见官员必须穿公服。
    第六章
    顺天府尹牛敦厚听说温霄寒主动投案,连夜击鼓升堂,将一干人犯提上来审问。
    黄秀才的爹黄财主心痛儿子之死,收监不久便呜呼哀哉了。剩下那五个恶少都有后台,身在牢狱也不缺照应,行刑的衙役们收了银子,就在刑具上做手脚,连同严墨秦受刑时其实都没吃到真苦头。只因全都养尊处优惯了,蹲几天大牢如同叫他们下地狱,歪筋斜骨消磨大半,再上公堂,个个灰头土脸,争相喊冤。
    牛敦厚传温霄寒上堂,严墨秦见了她,脖子烫熟般赤红,苦叫:“温孝廉,你可把我害惨了!”
    他怨自个儿财迷心窍,卖家当初给他一千两银子找枪手,他用《窗稿》征稿游说温霄寒时本没抱多大期望,见他爽快应承,又不计较酬金多寡,还欣喜这枪手物美价廉,可从中狠捞一笔。怎知墙头草遇上龙卷风,落了个茎折根断。
    五恶少也都齐刷刷鹰瞵鹗视,有个叫金宏斌的,父亲任职山东巡抚,人都称他金衙内,是他们中间最嚣狂嘴硬的,没等柳竹秋走近,先冲她吼骂:“姓温的,你想出这法子算计我们,好生歹毒!”
    柳竹秋猜这几人已经窜好供,预备攀诬她了,果听牛敦厚拍响惊堂木,厉声鞠问:“温霄寒,你前日在飞花楼当众说严墨秦出三百两银子找你做枪手,还说题目是他给你的。可本官昨日审得,是你主动找严墨秦兜售考题,让他帮你把做好的文章卖给金宏斌等五人,还不许严墨秦告诉他们文章出自你之手。可有其事?”
    话音刚落,金宏斌抬起山药般的尖脑袋哭嚷:“大人明鉴,晚生几个去年曾被锦云楼的行首宋妙仙羞辱,一时气愤略微捉弄了她一番。温霄寒恨我等调戏他的姘头,一直蓄意报复,是以设计这出栽赃嫁祸的毒计。晚生们买那几篇文章只想做参考,委实不知题目会与本次乡试重合!朝廷若要追查漏题的元凶,头一个就该审他!”
    他仗着老子金巡抚与牛敦厚有乡谊,公然接嘴。官官相护,牛敦厚也不好骂他咆哮公堂,喝令住口,转命温霄寒解释。
    柳竹秋早知金宏斌等人对淫辱义姐之事毫无悔意,亲耳听这厮詈夷为跖,内心杀气翻腾,向牛敦厚拱手:“大人,那日我在飞花楼让秀才们代为上交的三百两银票,千真万确是严掌柜给我的,去银庄查票根就能知道通兑人是谁。”
    牛敦厚说:“早查过了,银票确实是严墨秦兑换的,可他说那笔钱是他给你的借款。”
    “他有没有说晚生为何找他借钱?”
    “他说你挥霍无度,手头吃紧,时常借外债,已经不是第一次向他借钱了。”
    “那么,他说我让他代售文章,统共卖了多少钱,他又是如何把钱交给我的?”
    牛敦厚命严墨秦再供诉一遍,严墨秦说一篇文章卖了三十两银子,总共得银一百五十两。那日温霄寒约他去醉仙楼吃饭,他就顺便交付了银两。
    他一边说牛敦厚一边看前日的供词,对照后没有差误,便以怀疑的眼光审视柳竹秋,问她有何话说。
    柳竹秋笑道:“大人,能许晚生直接问他几句话吗?”
    获得首肯后,她转头看向严墨秦。她身负举人功名,到了府县一级的衙门可不向长官行跪礼,因此站着受审。
    严墨秦跪在地上,比她矮了足足半截,再被她居高临下俯视,气势上又输了,心里愈加发虚。
    听她问:“严掌柜,那天我和你,是谁先到醉仙楼的?之后又坐在酒楼哪个位置?”
    忙说:“是我,等了一刻钟你才到。坐在二楼靠窗右起第五张桌子旁。”
    严墨秦确曾与温霄寒在醉仙楼吃过几次饭,最后一次就是为了邀请他写文章,此刻描述的正是当时情形。酒楼的掌柜小二想必都有印象,拿来混淆视听就使得真伪难辨。
    柳竹秋并不否认,点点头,又问:“那银子是散碎的,还是铸成整块的?你到了以后,先把钱放在什么地方?”
    提问角度刁钻,严墨秦想既是五个人分别出钱,那肯定是散银,大小也不会相等。请银匠熔铸会额外花钱,也不太合理,便说:“五位相公各自给了钱,大大小小总共五封,都装在褡裢里的,我一落座就顺手搭在桌桁①上了。”
    生意人吃饭谈事习惯把钱袋放桌桁上,他来不及多想照习惯说了。
    柳竹秋问:“你确定没记错?”
    “这件事就像昨天才发生的,我怎会记错?”
    严墨秦以为供词严丝合缝,忽然被柳竹秋一声冷笑惊出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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