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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丈夫情人就罢了,他终究是主公,做臣子的怎好没脸没皮到拿满身浊臭去熏他。
    然而朱昀曦不许她躲避,抓住右手腕用力扯到怀里,紧紧抱住。
    他身上浓郁的香气拯救了柳竹秋早已麻痹的鼻子,仿佛从肮脏暗湿的洞穴跳入阳光明媚的花园。
    太子的感受估计正跟她相反,平时讲究到极点,吃饭连一点葱蒜味都不能忍受的人,竟愿意亲近一条臭咸鱼,已不仅仅是纡尊降贵了。
    朱昀曦鼻子没失灵,嗅觉正提示他柳竹秋这些天过得多凄惨。心脏好似坠入针丛,每次跳动都会引发刺痛。
    “这儿这么糟糕,你竟然呆得住。”
    柳竹秋识相地挣出他的臂弯,笑嘻嘻诙谐:“草民是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看到她这随遇而安,视挫折为修行,登临险山还能观赏浮云闲花的气度,朱昀曦越发明白自己为何对她着迷,又为何执意要得到她。
    抓住她的手道明来意:“父皇担心我受高勇案牵连,三日后那路有田解到就将升堂会审,你能够在那时为自己洗脱嫌疑吗?”
    柳竹秋听出庆德帝有意丢车保帅,脑子里突然跃出一个不臣之念——何不趁机试探太子的心意?
    倘若他又像在柳丹案时那样抽身躲避,那她就不用再为他那些骗人的把戏烦恼纠结了。
    故而装出紧张神态反问:“若臣女拿不出证据澄清,结果会怎样?”
    重大抉择来临,朱昀曦镇定心神,注视她,努力使目光坚定有力。
    “如果到升堂前一天你还束手无策,我就设法帮你和陈维远越狱,把你们送到安全地方躲藏。”
    即便短尾求生,奸党也不会就此收手,他不能为一时的苟安伤筋动骨。
    双手不觉抓得更紧,尽量将没把握的话说得有把握。
    倍于预期的收获令柳竹秋惊讶,忙说:“这么做对您太不利了。”
    朱昀曦摇头:“管他呢,君王有义务庇护臣子,身为男人更该保护心爱的女人。”
    柳竹秋厚脸皮着火,太子这状态像中了勾魂术,难道她真能够心安理得接管他的魂魄吗?
    门板轻轻叩响,张鲁生低声催促:“公子,该走了。”
    他毕竟不是昭狱的一把手,让太子停留过久恐惹麻烦。
    朱昀曦连忙握住柳竹秋双肩叮嘱:“到时记得让张鲁生传话,别自己硬扛,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柳竹秋心情复杂,做了个比较感动的表情,冲他点头,右手心被塞入一只香囊。
    “这个你拿着,里面的香丸能除秽解毒。”
    “嗯。殿下请回吧。”
    她只擅游龙戏凤式的作戏,没法以骗子视角扮演郎情妾意戏码,希望太子快些离去,好整理被搅乱的心绪。
    朱昀曦难以收回缠绕在她身上的视线,不舍依恋与功利心等量甚至还在这一刻大为超越。
    别的女人纵有她的学识文采,却无她的见地眼光;纵有她的智识才干,却无她的计谋胆略;纵比她美貌窈窕十倍百倍,也学不来她的风流意趣。
    天下最贵重的宝物都该归君主所有,比如她。
    想强化所有权,他捧着她的脸用力一吻,硬着心肠扭头离去。
    张鲁生送别太子,兴冲冲回囚室探柳竹秋口风。
    储君亲自乔装到昭狱探监,这无上恩宠着实羡煞旁人。
    “殿下临走时嘱咐我后天替你传话给他,他要你做什么啊?”
    这事柳竹秋不好相瞒,照实说了。
    张鲁生万分惶恐:“越狱可不是小事,就算出去了也不能一直躲着啊。要是那帮人追着不放,殿下更要遭殃了。”
    柳竹秋让他宽心:“我有办法证明路有田在撒谎,不用走到那一步。”
    “哦?那你为何不向殿下说明?”
    “……我怕殿下关心则乱,万一事先露了痕迹,奸党恐会暗中使绊。”
    她这么说,张鲁生也知趣不问了,转忧为喜道:“我到今天才知道老弟你这么受殿下宠爱,等将来金殿易主,你必然位极人臣。到时可别忘了提携哥几个。”
    这出锦上添花演过,他更死心塌地帮衬柳竹秋,每天亲自来巡视五六次,力保她平安。
    柳竹秋对他说:“小弟这里无碍,还请张兄多看顾陈公公,以及严密保护那冉大奶奶的尸体,还有别忘了小弟之前托你办的事。”
    张鲁生拍胸脯保证:“陈公公你放心,那婆娘的尸体在停尸房,我都让亲信看着。另外那件事我正派人查着呢,那边说明天之前回话,准误不了。”
    柳竹秋信得过他,若那件事也符合预期,那她就能稳稳地克敌制胜了。
    柳尧章听说妹妹遇刺分外惊疑,他不常和朱昀曦接触,提防君心难测,不排除刺客真是他派遣的。
    去找张鲁生求助,张鲁生得了太子旨意,为防协助温霄寒越狱后增加嫌疑,先回避与柳尧章会面。
    柳尧章不明内情,只当局势恶化,病急乱投医地寻思:上次柳竹秋因柳丹案陷入危机,孟亭元曾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他对柳竹秋还有师生情义,大概不会坐视她遭难。
    于是去找孟亭元求助。
    孟亭元拒绝接待,命人递了封信给他。信封里只装着几片药材:没药和独活。
    没药就是无药可救,独活寓意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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