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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殿下,微臣在保定任职时间不长,因杖杀恶霸成三强,当地乡民父老都很感谢微臣。”
    “很好,孤这次就再给你一次解救保定百姓的机会。自寇乱爆发以来,贼兵已连续两次攻陷保定,占据城池劫掠府库,还抢光了居民家的财物。听说周边乡里在自发组织民勇抗贼,还有无数人被困深山,亟待王师前去解救。孤打算趁祭天大典做掩护,调兵突袭保定,你可愿担任先锋?”
    牛氏兄弟占据保定,妄图袭击大典。朱昀曦料想届时贼兵定会倾巢而出,正好趁他们后方空虚夺回县城。
    萧其臻惊讶太子的胆略,忙提出疑议:“殿下此计着实高明,但有三个地方或招致变故。若当□□廷出动重兵把守,贼兵见我方势大估计就不敢动手了,此其一。其二,京城周边遍布贼寇眼线,事先调兵备战,定会暴露行踪使贼人有所提防。等贼兵进攻再临时发兵又会来不及。还有第三点,贼兵肆虐多时早已丧心病狂,而我方将士要护卫殿下和百官,必定顾虑重重,一旦输了士气,战事就很难预料了。”
    缩手缩脚的老虎不一定斗得过疯狗,贼兵真打来,官军肯定一心护驾,哪有精力分兵进击。
    朱昀曦听他头脑清醒,更放心交付差事,沉稳道:“你说的这三点孤都想到了,已传令后日只派两万兵力布防,以便诱敌出动。你另率一万精锐之师先去定兴县驻守。贼兵来袭时定会绕过定兴,你收到消息不许回救,立刻发兵攻打保定,务必击退贼兵夺取城池。若失手,孤将按军法处置你。”
    萧其臻不怕立军令状,只恐太子以身犯险,遭逢不测,忙劝他三思。
    朱昀曦表情更严厉:“孤意已决,你只管听令,休得置喙,更不可造次泄露军机。”
    见他还欲多话,干脆露骨胁迫:“你险些害死柳竹秋,这笔帐孤王还记着呢,这是在给你机会将功补过。”
    萧其臻对太子了解不深,往常接收到的多是大臣们传递的信息。
    修养好的人说他天资英武,粹质如玉,只因今上呵护过勤,尚须贤臣襄佐扶持。
    更多的是毒舌言论,抨击这位储君娇生惯养,幼稚顽劣,不喜读书,专好骑射游猎百戏逸乐。观政务常昏沉,发见解多散乱,视干戈征战为儿戏,喜劳师动众以自娱,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胚子。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萧其臻才敢初步确立对太子的印象,单凭他制定的这条有勇有谋的策略就可推翻“昏庸”的评价,来日可寄率土之望,使天下重启升平。
    朱昀曦暗中调兵遣将,冬至前夜率百官抵达天坛,到斋宫下榻。
    子时着祭服登坛跪拜迎接诸神,然后向天神、祖宗进献玉帛。
    会场内竖着十二丈高的望灯杆,上挑斗大的灯笼,数十里外亦可瞧见灯光。
    内外陈列数百盏丈余高的朝灯和座灯,一齐拱照祭坛,灯火辉煌,亮光冲霄,在无边无际的夜色里辟出一方白昼。
    牛氏兄弟探得太子替皇帝主持祭祀,还只布置了两万守军,商量:“皇帝老儿调宣府边军入关,我们可能打不过他们。听说这大老爷①最疼太子朱昀曦,不如趁这次祭天大典绑了这宝贝疙瘩,逼他退兵割地,这样我们就能自立为王了。”
    土匪们敢想敢干,冬至前日集合保定霸州一带的五万兵力分头夜袭,畅通无阻地奔向北京南郊,到了房山县以东的王庄遭遇朝廷的卫戍部队,双方短兵相接,展开厮杀。
    战斗打响,祭祀刚进行到饮福受胙环节,接到奏报朱昀曦有条不紊地执行仪式,先品尝了祭祀后的酒肉,再由祭官将剩余的福胙分赐大臣们。
    喊杀声仿佛狂风自远处刮来,压倒了会场上的鼓乐。
    群臣如同身处虎圈,正用颈项感受猛虎的鼻息,胆小的腿脚已在发抖。不少人偷偷交头接耳传递担忧,怕和祭坛上的牛羊一样沦为牺牲。
    孟亭元等阁臣须以身作则,表现还很镇定,但也不能不替太子的安全着想,让内官悄悄奏劝他提前结束仪式,尽早起驾回宫。
    朱昀曦断然拒绝,受福胙是祭天仪式里的基本程序,至少完成这一步才不会失体统。
    他轩昂自若地立于祭坛的台阶上,静候祭官分发完酒肉,接过赞辞诵读。
    读到一半,一支飞矢似流星横空,端端射中他左侧两丈处的朝灯,激起一片惊呼。
    看到微颤的箭尾,众人心惊胆战,场外的卫兵匆忙来报:“有一小股贼兵自西南方向闯入,已被我军击溃。”
    此乃危险前奏,说明官军的防线存在漏洞,还会被敌人接二连三渗透。
    陈良机忍不住请奏:“此地危险,请殿下速速回宫。”
    百官立刻跟着进谏,甚至想假如有一人领头强行带走太子,他们都会帮忙。
    不过也有不少人神态安详,首辅孟亭元代表这些勇者止住喧哗,请朱昀曦继续诵赞。
    朱昀曦放下手里的赞词,庄严发话:“众爱卿在害怕远处的贼兵吗?自牛陆牛齐作乱以来,蹂、躏州县,荼毒生灵,百姓不论贫富,房舍不论大小,一概劫杀焚毁。贼人们视王法如无物,以人民为豚犬,其残暴悖乱,凡有天良者闻之无不切齿痛恨。今日孤奉旨祭天,贼寇也敢公然来犯,非止欺君更是欺天,孤王当愤三尺剑,率诸健儿讨此凶逆,纾君父之郁结,消臣民之忧患,澄清寰宇,以安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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