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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右掌比出手起刀落的姿势。
    柳竹秋赞道:“到底是子钦兄有魄力,我也是这么想的。方才简之交给我一箱前大同御史元燮搜集的罗阉罪证,你可知晓?”
    何玿微已听滕凤珍说了,也猜到柳竹秋的打算。
    “我们就拿那里面的证据来给奸宦定罪,逼他招供然后先斩后奏。只要那些罪行有一项成立,就不怕朝廷重处我们。”
    三人定下策略,开始讨论细节。凝重的气氛突然被屋顶上的瓦动声打破,他们都被碎片扎刺,紧张得汗不敢出。
    柳竹秋先反应过来,说:“定是有人在屋顶上偷听,被我的人擒获了。”
    最近蒋少芬随时在暗处守护,她武功高强,四周风吹草动都能了然于胸,是比猫还灵敏的卫士。
    不旋踵房门被轻轻叩响,门外守卫的瑞福低声请她开门。
    柳竹秋以为蒋妈来献俘虏,开门却看到邓氏身着夜行衣,拖着一个软踏踏的黑衣人进来,轻轻往地上一扔,拍拍手笑责何玿微:“你们真不小心,谈论机密大事也不多派个人守住屋顶。不是我仔细留意,已然露馅了。”
    柳竹秋检查那人,发现已被拧断脖子。
    何玿微反过来埋怨妻子:“你倒机警过头了,也该留个活口审审是什么来路啊。”
    邓氏不屑:“有什么好省的,这就是罗东生派来的探子。”
    她伸脚尖勾起死者的右手腕,上面缠着一串黑色的沉水串珠。
    “今天我去打劫时,见罗东生手下不少人戴着这样的手串,定是他集体赏赐的。”
    她胆大心细,杀伐决断,颇有大将风范。
    柳竹秋两度为之倾倒,拱手夸赞:“夫人的手段只有聂隐娘一类的豪侠能比拟了,子钦兄娶到你这样的贤内助,真羡煞人也。”
    邓氏笑嘻嘻道:“能入温大人的法眼,我也深感荣幸。”
    见妻子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何玿微很不自在,忙斜跨一步挡住邓氏,问柳竹秋:“晴云兄,罗东生的人不见这探子回去定会起疑,我们得抓紧时间。”
    柳竹秋点头,快速分配好任务。
    她叫上蒋妈带几个差役潜入罗东生下榻的客房悄无声息地干掉了这里的保镖和睡梦中的豪奴。
    何玿微先派人去军营调兵包围安置罗东生卫队的馆驿,生擒那六百来号卫兵。而后召集差役对付留在县衙里的爪牙。
    罗东生的贴身保镖都是硬点子,共计一百人,其中十个已被柳竹秋杀了,剩下的当晚挤在一间大屋子里,在通炕上睡觉,派两人放哨盯梢,这二人都被邓氏和她的丫鬟们发现并杀死了。
    世事难得顺遂,有时瞧着一帆风顺,就会突然撞上暗礁,遭遇波折。
    不料柳竹秋等人去罗多生房里杀人时,一个仆人恰好出去小便,躲在暗处侥幸漏网,赶紧跑出去通知保镖们。
    保镖们一哄而起,持刀剑杀向内衙抢救主人。
    白天为使罗东生放心,何玿微只留下二三十个差役值班,连上他和柳竹秋滕凤珍的奴仆也才六十来个壮丁,其中大半不会武功,剩下的功夫也远逊对手。
    眼看那帮凶神恶煞的保镖持械杀来,转眼撂倒几个皂吏家丁,众人都不免慌乱。
    蒋少芬跳出来带领余人应战,掩护柳竹秋等人撤离。
    柳竹秋和滕凤珍带着瑞福及仆人们冲进罗东生住的客房,将烂醉如泥的太监拖出被窝捆成粽子,命人用扁担挑着,亲手扶了宋妙仙一起往县衙后门撤退。
    只听附近保镖们大声呼喊罗东生,幸亏这太监不省人事,他们得以从敌人眼皮底下溜走。
    跑到东花厅前,连接后花园的月洞门内钻出一群身披铠甲的女兵,为首拿三尖两刃刀的正是邓氏。
    柳竹秋看她这架势要去应敌,忙劝阻:“那帮爪牙甚是凶猛,夫人还是暂避为妙。”
    滕凤珍没见着何玿微,跟着问:“嫂夫人,子钦兄没去找你吗?”
    邓氏淡定道:“他罗里吧嗦不许我出战,已被我命人捆了扔在卧室,二位大人可替我去给他松绑。”
    她抬手传令女兵们跟随出战,柳竹秋急忙拦住去路。
    邓氏手腕轻扭,刀刃刷然架在她脖子上,冷嗤:“大人记性真差,那伙贼人白天与我的军队交过手,个个是我手下败将,有何惧哉?请去温好酒菜,为我们庆功便是。”
    她放出豪言,带领部下气势轩昂地奔赴战场。
    柳竹秋放心不下,让滕凤珍等人先走,提剑跑向发生激战的二堂。
    厮杀已延伸至二堂后的穿廊,生铁精钢映射着明亮的月光,像成群白蛇盘旋扭动,惨呼嘶喊摄人心胆。
    敌人人数锐减近半,我方也好不了多少,只蒋妈身边还剩了四五人,其余的非死即伤。
    邓氏率领女兵加入战斗,这些个头娇小的女孩们使用特制的轻薄刀刃,上割咽喉下挑脚筋,身法灵活,两两一组配合默契,顷刻间杀伤十余人。
    保镖里有人认出这手法,大吼:“白天劫道的就是这帮贼婆娘!”
    邓氏手起刀落捅住一个正在狂骂的凶汉,高声呵斥:“没错,姑奶奶正是贼头,尔能耐我何?”
    说话时箭步前冲,刀身洞穿敌人又戳中一个,再挥手将两个糖葫芦摔出丈余。
    柳竹秋目睹此景,遗憾没跟随邓氏去打劫,不知错过了多少精彩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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