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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狂生胆敢辱骂皇帝,一旦生还就将为世人树立标杆,被奉为楷模,来日再得新帝重用,还不鬻
    宠擅权,谋朝篡位?哪怕明里放过,暗里都得结果他,方可保社稷稳固。
    无人敢打扰皇帝沉思,紧绷的寂静中内官来报,说方才颍川王到场揭发温霄寒是女子假扮的。
    庆德帝没闹明白,奇道:“他找了个女子假扮自己?”
    内官见误导了皇帝,慌忙改错:“是奴才嘴笨,那温霄寒本就是女子,真实身份是工部左侍郎柳邦彦的女儿柳竹秋。”
    比起这个,听者觉得前一个还比较好接受。
    庆德帝头疼躺倒,庄世珍和宫人忙来搀住,喂水擦汗,好一番折腾皇帝稍微缓过气来。
    奇怪的是此刻他虽愤怒已极,对温霄寒的杀心却削弱不少,大部分恼恨冲着别处去了。
    “太子可在场?他怎么说?”
    “太子殿下说他也是刚刚才知情,此前一直被柳氏欺瞒。”
    庆德帝暗骂儿子狡猾,却又认同他的做法,掩耳盗铃总好过坐实罪行,威信扫地。
    他催人传唤太子,将柳竹秋押往昭狱关押,督促颍川王离京,其余人释放宁家。
    他想先审完朱昀曦,掌握了全部情况再下决定,所以没当场捉拿柳家父兄和萧其臻等可能知道实情的官员,先让东厂和锦衣卫的佐贰官暂做统帅,派人严密监视涉案人等的动向。
    朱昀曦促刺地回到乾清宫,见到父皇时周身汗毛哆竖,连呼吸都忘了。
    强烈的背叛感令庆德帝脑门充血,喘着气冷酷讥责:“太子深藏不露,朕这个做父亲的真自愧不如啊。”
    朱昀曦惊心裂胆,跪扑着爬到床边,叩首谢罪:“父皇息怒,儿臣绝非有意欺瞒,当初只因机缘巧合认识柳竹秋,见她颇有才干手腕,趁便用她办事,后来事态发展全在儿臣预料之外,等儿臣想制止时已深陷其中,不能自主。怕您怪罪,被迫一再遮掩。但儿臣发誓从无不轨举动,忠孝之心未尝改变分毫,求您念在儿臣也曾因此为朝廷立功,饶恕一二。”
    他不想哭也得演戏搏怜爱,因此哭得格外卖力。
    庆德帝心烦地闭上眼睛,开始审问:“是你指使柳氏女扮男装的?”
    “不,儿臣是在三年前顺天乡试舞弊案发生时认识她的,那时她已冒充温霄寒长达四年。”
    朱昀曦老老实实交代他与柳竹秋相识的经过,说他当时深受文安皇庄乱民案的谣言中伤,那晚云来村的村民邹四郎在皇城红墙上涂鸦示冤,被侍卫们打死。他通过其随身携带的遗物发现此人来自文安,怀疑与皇庄案有关,便想派人去调查。
    “儿臣遵守规矩不便擅自委派官员,又怕派侍从前往会惹人注意,就想利用温霄寒。再次见面时偶然识破她的真身,原想就此作罢,但她自告奋勇请命,儿臣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准了。不成想她真替云来村村民平反了冤案,还顺带破获了前文安知县蔡进宝诬良杀人案,由此又牵出高勇的罪行。期间她还发现有人在儿臣的饮水里下毒,协助儿臣抓获了投毒者,并在西山舍身救驾。儿臣见她如此能干,又想她不过是个女子,儿臣纵抬举她也碍不着什么,因此一错再错,儿臣真是糊涂!”
    男子有名有权后能连群结党,功高盖主,女子卑微渺小,纵使假冒儿郎建功立业,一现原形便会被礼教俗规的紧箍咒制服。比皇帝制服宦官还容易。
    与其说朱昀曦摸准了庆德帝的心态,不如说他们父子在这方面的想法是一致的。
    既然温霄寒是女子,那便翻不了天,庆德帝也没了非杀她不可的理由,只觉得这事着实荒唐,可气。好比读了一本精彩绝伦的书,结果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作者说前文纯属扯淡,谁看谁傻瓜。
    不过一些疑团也由此解开了。
    “你可曾临幸过柳氏?”
    朱昀曦来时考虑过,这个问题是绝计搪塞不过去的,所以回答时须把握好度量,否则柳竹秋照样没命。
    “禀父皇……儿臣确曾在她引诱下数次招其侍寝,意在笼络她,使之更忠心地效力。”
    他若坦露对柳竹秋的痴情,皇帝铁定动杀心,只有让皇帝相信是他控制柳竹秋,而非反受其摆布,双方才得安全。
    庆德帝冷眼打量他,像涵养深厚的观众观看演员拙劣的戏法,礼貌地没去揭穿。
    之前还怀疑儿子和温霄寒搞断袖,被他玷污了清范,想起来便深感耻辱。而今证实对方是女子,皇帝的心结也解开了,探问:“萧其臻也一早认识柳氏吧,他知道她是你的嬖宠吗?”
    “知道。”
    “那他还敢求朕赐婚?”
    朱昀曦打落牙齿活血吞:“是儿臣允许他这么做的,儿臣曾答应柳竹秋为她找个好夫婿,她看上了萧其臻。”
    庆德帝气极发笑:“这女人真不简单啊,看来淫、乱之名属实不假。”
    朱昀曦忙辩解:“那倒不是,儿臣临幸柳竹秋时,她还是处子之身。”
    “她既懂贞洁廉耻,为何服侍了你还想另嫁他人?”
    “……这也是儿臣的主意,儿臣想她的家世不符合选妃标准,又不忍让她终身无名无分,便想为其另择夫婿。因前朝也有很多类似的例子,所以儿臣以为此事并不过分。”
    古代皇帝给大臣塞美女是常事,本朝也屡见不鲜,但把自己幸过的女子赏人就不太体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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