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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出现到离开,未曾往岸上看来一眼。
    好景不长,五十分钟后,两面通风的长廊里,满是周帆尽的哀嚎声。
    “有没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任由他左晃右扯,终憶始终目视前方,步伐不停,“溺水都能骗,我看你是得奖后太飘了。”
    “在水上,不都会飘嘛。”周帆尽手臂摇摆出海藻飘动的弧度,呵呵傻笑。
    “餐厅我已经取消,直接送你回家。”她态度坚决。
    “不要啊——”
    一路叫苦连天,道歉哀求,闹到俱乐部门口。
    盛夏的天如蒸笼罩下,夜幕降临,街边一排排亮起的灯光,宣告夜生活开始。
    拐角暗影里,不久前才见的那个男人倚墙而站,半垂眸的姿态似在等人。
    和泳池里不同,此时的他换上宽松的黑衣黑裤,透着一股劲瘦的力。左手腕戴有一块黑色手表,极简的装扮,半干的头发下,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令人过目不忘。
    他掀眼看向他们,终憶还未出声,周帆尽高呼一声,熊扑过去:“远哥,你跟我的老师夸我一下,不然今晚我们就没吃的了!”
    “是你没吃的,又不是我。”男人声线干净,很年轻,和他的气质融合极好。
    两人一唱一和,如同泳池岸边,再次把她忽略。
    “你替我说情啊!”
    “我说就有用?”
    “小憶老师最喜欢帅哥,你长这么帅,当然有用了。”
    话落,男人在今日第二次,将视线停在她身上。
    眼梢微挑,不笑似笑,眼形柔和,但投射来的目光,总有那么点无法言说的审视感。
    “带教练到路边等着,我开车过来。”
    终憶无奈地捏了下周帆尽的脸,他激动跃起。而她,在某道安静又似潜伏着不明情绪的目光里,渐行渐远。
    ***
    西餐厅里闹哄哄的,侍者走动,杯壁碰撞,还有风格不一的歌曲,融进人声里。
    周帆尽的兴趣和目标只锁定坐在他旁边的男人,聊的话题都是各种游戏和动漫,后者她勉强能听,前者一窍不通。
    男人倒是句句有回应,即便简短,也足以让毛头小子热情长燃。
    终憶能插话的时刻极少,左右不过三四句,无外乎是问“还要点吃的吗”、“还要点喝的吗”、“要加甜品冰淇淋吗”。
    周帆尽回话后,她以目询问男人,他永远是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样:“不用,谢谢。”
    同桌的距离,他极少回视周帆尽。终憶和他倒是对座,更是一眼也不瞧她。
    高冷?倒也没有傲气。冷淡?可能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吃到半饱,借着头顶淡黄色的光,撑腮用手机听音识曲。
    现下播的是一首日文歌,曲调清新,油然而生吃着冰西瓜吹风扇的惬意感,和昏黄幽雅、浓墨重彩的西餐厅不太搭。
    手指往下滑,去读上面翻译的歌词文字。
    『窗外空调室外机加重闷热感
    你为什么不出汗呢?
    一脸平静地坐在房间的角落里
    无视这个夏天』
    终憶指尖微顿,在轻扬的旋律里,抬眸朝对座看去,正好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静对视。
    ……
    中途去洗手间,到前台结账时,服务员告知终憶,他们那桌已经买单。
    周帆尽余光见她归来,直接从桌前起身,手指飞速按着屏幕,正是一场激战:“远哥走了,和我们不顺路,问他住哪也不说,可以送他到地铁口嘛。”
    “今晚你的眼里,除了吃的就是他。”终憶手按上他后背,一前一后将人带离餐厅。
    车上,周帆尽用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将她的心顶上来。他问:“小憶老师,为什么吃饭的时候,你都不跟远哥说话?”
    数秒安静。
    终憶打转方向盘,窗外灯光掠过她的脸,那颗心微微降下后,回应道:“让你有更多时间和他聊游戏。”
    哪知这小子不吃这套,古灵精怪地进攻:“你是不是害羞啊?”
    “我为什么要害羞?”
    “因为他是帅哥。”
    “我不是美女吗?”
    “所以你俩都害羞。”周帆尽手指绕着奖牌绳一下一下旋转,嘚瑟晃肩,“我把俱乐部的大帅比介绍给你,够意思吧!”
    终憶故意板脸,严肃指正他:“这不是你该想的。去俱乐部就学游泳,在我这儿就好好学习,成绩不达标,都不用我出手,有的是人给你加练。”
    他撇嘴连说三句“没意思”,红绿灯后,竟窝在副驾驶摇头晃脑地睡去。脖颈上那块奖牌,倒是一直挂着,一刻也没摘下。
    将周帆尽安全送达,终憶没有直接开车回家,而是半道拐入另一条街,驶入地下停车场,又乘着电梯直入大超市。
    初来这座城市,下班后最放松的时刻,就是到附近的超市逛上一圈。琳琅满目的商品,肩挨肩的行人,吆喝促销的工作人员。鲜奶的白,蔬菜的绿,肉质的红,源源不断地往寡淡的生活里注入新色彩。
    她喜欢在喧嚣中寻找片刻宁静。
    平静无波的生活,总要有什么东西闯进来,闯进舒适平衡区,搅乱一汪清水,才能让生命之池活跃沸腾。
    周帆尽的微信弹出:小憶老师,我把远哥的微信推给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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