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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河侧目看向少女微颤的睫毛,温声道:“快了,私塾在出了城门往西十五里,眼下已经走了一大半了。”
    “好远。”施乔儿嘟囔一声,脸颊蹭了蹭沈清河的肩头,心想怪不得他每天都要天不亮从家中走。
    沈清河将她两鬓的碎发拨到耳后,语气中带着柔意说:“我昨日里不是让你早睡吗,是不是又同四喜玩闹至半夜了?”
    老夫人临终那天,施乔儿因为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急得在雨里哭着等他回家,沈清河一直记得,如今便带她来认路了。
    “才没有。”施乔儿细声反驳,“我就是茶水喝多了而已,睡不着。”
    沈清河笑而不语,只管顺着她。
    随着马车渐远,太阳缓缓升起,金灿灿的光芒打在万物花草上,照亮了三千世界,薄雾渐退,天地澄澈净明。
    施乔儿感觉到光线,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眼睛,一时好奇,便掀开窗布看向外面,哪想入目之处皆是金光万丈,瞬间震撼了她的心神。
    “好漂亮!”施乔儿转回头,眼中倦意未消,却笑得灿烂,“外面好漂亮,沈涧你要不要看看?”
    沈清河过往看遍了世间雄奇美景,朝阳落日,更是每日路上必观,早已见怪不怪。
    不过在看到施乔儿笑容的那一刻,他还是不由心动了一下,开口道:“好。”
    二人靠在车窗边,一起望着外界的山清水秀。
    清晨的风很凉,往外张望时像冷水泼面。
    施乔儿鼻尖红通通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眼泪都要被吹出来了,却依旧一眨不眨兴奋道:“原来早上的太阳这么好看吗,比最亮的灯笼还要亮,我以为它只知道发热晒人。”
    沈清河迟疑了下,开口:“三娘没见过初生太阳吗。”
    施乔儿摇头,吸了下鼻子:“没有,国公府的墙太高了,人也多,我每日醒来除了四喜,什么也看不见……啊啾!”
    沈清河将她拽回马车内,将身旁的斗篷披在了她身上:“风景何时都能看,当心着凉。”
    施乔儿垂眸,看着那双宛若玉竹裁成的手给自己耐心系着衣带,霎时间,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来了。
    好像有无数细细的藤蔓从脚底扎根生起,一点点往上攀爬,丝丝绕绕缠到心里去。
    而且,她同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她怎么越来越不反感和沈清河有肢体接触了?
    很怪,这真的很怪。
    但施乔儿长这么大,并不知道正常夫妻相处起来是什么样。
    毕竟平日里她爹见了她娘,不是掐就是吵,见了她母亲,就毕恭毕敬老老实实,大气不出一下。大姐姐大姐夫一年到头鲜少一起露面,露面了,两人在一起也都是客客气气,和父亲母亲的相处情形别无二致。至于二姐姐和义兄雁行,可以忽略不谈了。
    所以她分不清,沈清河对她究竟是夫妻之情,还是单纯的因为人好。
    半盏茶后,马车在私塾外停下。
    四喜带着猴儿从后面的马车下来,猴儿脚刚沾地,便跑到施乔儿跟前蹦蹦跳跳道:“娘子以后每日都来吧!有你在,我就不用和先生乘一辆马车,不必赶马,也不必听他提背了!这一路简直太舒服了!”
    施乔儿强颜欢笑,内心哀嚎道可我起不来啊我真的起不来。
    猴儿这边没兴奋完,沈清河咳嗽一声,嘴巴一撇立刻收了动静,夹着尾巴跑到私塾中与同窗汇合了。
    说是“私塾”,其实就是间空旷干净的大屋子,三面墙一面光,一眼过去可以望穿全景。此刻里面聚集了好多孩子,五六岁到十一二岁的都有,正猫在柱子后面朝外偷看,兴奋的时不时窃窃私语。
    大雨自前两日起终于彻底停下,私塾前的小径泥泞难走,虽然有几块石头铺着做垫脚,但看着还是让人发愁。
    施乔儿站在泥泞前,盯着石头落脚不是,不落脚也不是,生怕一不小心把鞋子弄脏,眉头皱得紧紧的。
    沈清河右肩挎着包裹,里面装着今日教学用到的卷牍,抬眼看到施乔儿焦灼的背影,便又将包裹转到了左肩上,走过去时右手顺势环住了她的腰,往上一提,踩着石头便将人带到了对面。
    施乔儿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放下了,低头一看,鞋子上一点污垢没有。
    她懵了懵,赶忙雀跃着追上去:“沈涧!刚刚那一下子有点好玩!你等会可以再带我玩一次吗!”
    学堂中,学生们眼睁睁看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先生,在此刻,居然扶额笑了下。
    一时间气氛被活跃开,不知是谁带的头,所有小孩都拍手起哄道:“先生带娘子来上课了!先生带娘子来上课了!”
    施乔儿在门口听到动静,脸颊倏然一红,扭身就往别处跑。
    沈清河先是沉下脸色对所有学生说“安静”,接着转身便去叫她:“三娘别乱跑,回来。”
    这学堂说小不小,盛的人是挺多,但人满以后,也就没有别的地方可待了。
    施乔儿猫在最后面靠在四喜身上打了一上午的盹,醒来的时候学生课都上完了,正在外面架锅准备烧东西吃。
    她过去凑热闹看了一眼,发现锅里清汤寡水看不见半点腥。
    米是沈清河从家里带的,菜是学堂后面沈清河种的,一锅菜粥撒点盐,便是学生晌午顶好的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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