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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玉瑶全身抖得厉害,宛若树上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
    她想到秦盛小时候,那个总跟在她身后不爱说话的小孩子,明明不喜和人接触,却又格外听她的命令,她要爬墙他就给她当人梯,她要外出他就给她打掩护,她被抓回来受罚……他就跟她一起挨手板,跪在大太阳底下。甚至连她出嫁,都是他背的她。
    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孩子去哪里了。
    施玉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一句骂声也没有了,好像力气都已经被抽干了。
    陷在床头里的指甲终于颤着从中出来,忍不住朝下滑落。
    掐在腰上的大掌往前一伸,将她整个人拖了起来,调换了个方向,正面对他。
    “两年多了,好好受着。”
    ……
    大年三十,艳阳高照,举目银白世界。
    施乔儿和沈清河一大早就回了家里贴对联,贴完去祠堂给亡母上了香,之后两人又在院子里合力堆了个奇形怪状的雪人看家,玩了小半天才有说有笑上了回国公府的马车。
    国公府热闹非凡,算是多年来人最多的一个年,不仅有大人,还有两个小的围着跑来跑去吵吵闹闹。猴儿一开始只缩在三娘子的小院里跟太极玩,后来被云姨娘拽出去说笑几句,才慢慢放得开,愿意去同那两个娇贵的小东西打雪仗了。
    晌午时候,皇帝身边的夏太监来了一趟,清清嗓子宣读完圣旨,随后说笑了两声便要回宫。
    施虎抓了一把银子非要给人塞手里,人不要还急眼,拖着不利索的腿一股脑追到大门外,吹着胡子瞪眼道:“这有什么好客气的!咱们哥俩谁跟谁,我当年刚跟陛下混的时候你不还叫我小虎呢吗?”
    可给太监吓坏了。
    恰好施乔儿和沈清河到家,施乔儿一下马车见到夏太监,下意识心都凉了半截,拉着沈清河便往家门里跑。
    施虎叫了两声没叫住,无奈跟夏太监笑道:“越大越不经夸了,前两日刚说完懂规矩,唉。”
    夏太监掂着手里的银子,脸都要笑烂了,瞧着施乔儿的背影道:“不知不觉三姑娘都长这么大了,犹记得当初同九皇子一块玩耍时,都还没个桌子高呢。”
    施虎笑容一僵,盯着夏太监的脸直勾勾看了半晌,伸手将银子一夺,走了。
    众人都聚在前院迎接圣旨,这会子还没散尽。
    施乔儿惊魂未定跑到云姨娘身边,张嘴便问:“夏公公怎么来了?”
    云姨娘喜笑颜开:“还不是因为陛下觉得你雁行哥哥劳苦功高,这不要过年了吗,就赏了些体己给他,说让他好好休息几日,还说等过了年初三再进宫一趟,有些要紧事交待给他。”
    施乔儿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云姨娘品着闺女神情不太对,胳膊肘子杵了下她:“你怎么回事,魂跟被人偷走一样。”
    施乔儿忙摇头,正经道:“没有啊,我很正常,我一点都不慌。”
    云姨娘皱了眉头,不懂现在小姑娘整日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目光越过她见到施虎回来,留意到手中,叉着腰便过去了,嚷道:“你怎么把银子又给拿回来了!”
    沈清河能明显感觉到施乔儿的心神不宁,握了握她的手,不放心道:“娘子,你怎么了?”
    施乔儿仍是摇头,一头扎进沈清河怀里:“没什么的相公,抱抱我就好了。”
    不远处,秦盛盯着大庭广众之下腻腻歪歪的二人,眼珠子都要羡慕到发红了。
    朱传嗣眼盯着一帮婆子将沐芳扶回后面休息,回过头打量到秦盛那副不值钱的德行,笑吟吟走上前,哪壶不开提哪壶:“光见你了,老二呢?”
    圣旨一到,老三院里的猫都出来了,偏她二姑娘找不着个人。
    秦盛瞟了眼大姐夫,明显不是很想搭理,干脆利落甩出句:“没起呢。”
    朱传嗣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挑了下眉梢,转身追老婆去了。
    当晚,年夜饭是在前面正儿八经的迎客厅内吃的,人太多了,其余地方活动不开,只能在这。
    不知道云姨娘是使了个什么的办法,竟把太太从北屋中请出来了,本怕她清净多年与施虎相处局促,特地将她安排在了老东西对面,中间隔个银河宽。
    然后便是施虎咬一口猪头,她念一声阿弥陀佛,施虎啃只鸡腿,她念声阿弥陀佛,施虎咬了口苹果,她也顺道着念了声阿弥陀佛。
    此情此景,云水烟脑子疼。
    只好将注意力放到三个姑娘身上。
    老大又犯了反胃的毛病,看什么都没胃口,勉强喝了两口鸽子汤还嫌腥吐了一口,朱传嗣把媳妇剩的吃完喝完,转头又去捡俩孩子吃剩的,顺带着说教了他们一番,说不能浪费粮食。
    两个小孩深得二姨真传,一人一记白眼理也不理,转身跑出去接着打雪仗了。
    老二呢,和秦盛一个坐在最东边一个坐在最西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秦盛好心盛了碗补汤端过去,还被老二瞪了一眼,只好自己闷闷喝下。喝完弯腰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老二耳根子一红,差点当场动手,指甲都给气断了。
    只有他们老三,无忧无虑快快乐乐,支使着沈清河指着桌子:“相公我要吃那个!相公我要吃那个!相公那个是什么我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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