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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然暗下来,大抵裴明嘉也没有等上多久,便听见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身边的阿碧赶忙轻轻拉了拉裴明嘉的袖子,往外边一指。
    裴明嘉拾起放在手边的团扇遮住脸,缂丝团扇上是大团大团鲜浓娇艳的牡丹,更衬得她肤色透嫩,冰肌玉骨,只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而裴明嘉也没想到再用另一只手去稳住面前的团扇,她剩下的那只手只静静攒住了膝上的裙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裴明嘉略一思忖,未等李晏走近,便自己又把团扇拿了下来。
    反正都已经见过面了,两人也不用再讲究这些虚的了。
    倒是才进来的李晏愣了一下,他从进来时起便一直冲着裴明嘉那里看,心里也直发虚,倒也看不清裴明嘉躲在团扇后的脸,只能看见牡丹纹案后面影影绰绰的雪白。
    李晏每走近一步,心便多跳一拍,跟打鼓似的。
    他心里直想着一件事,裴明嘉面前的团扇,到时候是她自己主动拿下来,还是他去拿?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面,又为何比初见时还要忐忑?
    没想到未等他近旁,那扇子就自裴明嘉面前移了下来。
    佳人云鬓娇靥,杏腮红唇,柔媚宛然,如一朵开到极盛的芙蓉花,让人看一眼便被摄魂夺魄,再也挪不开眼去。
    李晏的步子便不由一顿,竟直接立在了原处。
    裴明嘉抬起眼去觑他,一双眸子璨璨的,又不同往日那般的坦荡,带了些道不明的羞怯。
    阿碧和竹雨在旁边陪着,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两人也不知怎么了,相处了将近两年,该不熟的也都熟了,平时待对方都云淡风轻的,到昨日还笑说这些仪式只是走个过场,到底今日还是不同了,一个早早把遮脸的团扇拿下来,一个直接不走过来了。
    阿碧只好过去迎李晏,说:“侯爷赶紧过来吧,时候也不早了。”
    再去看裴明嘉,早就低下了头,双颊浮了淡淡的红云。
    竹雨早就为二人奉上了两只小金盏,里面是合卺酒。
    李晏先端起来,裴明嘉跟在后面,略抬了抬头,仍旧不敢正眼看他。
    而后又是李晏先喝,裴明嘉跟着也喝,还不慎洒了两滴出来。
    成婚礼节繁琐,但到了两人这里是被刻意简化的,喝完合卺酒,也就差不多了。
    阿碧给裴明嘉拆了头发,又念了几句祝词,便赶紧带着竹雨离开了。
    原本裴明嘉以为,是阿碧竹雨在,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等她们一走就好了。
    可阿碧竹雨走了,裴明嘉才发现自己更紧张了。
    她对自己感到很失望,什么时候那么上不得台面了,明明和李晏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有了,怎么就突然羞成了这副样子。
    真是不争气。
    这样想着,又听见身边的李晏叫了她一声:“明嘉……”
    裴明嘉身子蓦地一正。
    第60章
    她身上的喜服已经脱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妃色对襟衫子,内里若隐若现。
    听见李晏叫她,裴明嘉竟然往旁边一缩,才应了一声,就干脆躺到了床上去,拿锦被把自己裹住。
    活像李晏要强逼良家妇女。
    李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吹灯拔蜡,又放下帐幔,这才躺到裴明嘉的身边。
    两人躺到一起的日子其实并不少,因为早有夫妻之实,所以也从来没避讳过什么。
    但今日李晏一躺下去,裴明嘉就和生怕被火燎到似的,又往旁边缩了缩。
    李晏哭笑不得,撑起身子来望着她,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娇羞了?”
    裴明嘉不服,立刻嘴硬道:“谁羞了?”
    李晏顺手把她还挽着头发的一根碧玉尖头细簪拔了,青丝霎时倾泻,铺满大半枕头。
    裴明嘉拢了拢头发,露出一段细腻白滑的腕子。
    李晏想起初初那晚,裴明嘉又是治了一桌子菜又是同他敬酒,敬酒时也是这般,衣袖滑下,便露出腕子。
    他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嘴上却仍是淡淡道:“那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裴明嘉一下子会意,知道他说的那时是哪时,脸便羞得更红了,恨不得把头埋到被子里去。
    她这样想,也这样做了,把被子往上一拉,头就被盖住。
    那时她是没其他办法了,急于和李晏建立稳定的关系。
    现在两人的关系稳定得不能再稳定了,还不许她有些羞一羞了吗?
    很快,她盖在头上的被子又被李晏扒开。
    “你不怕闷死?”
    裴明嘉摇摇头。
    闷死也比羞死好。
    她又说:“那时不熟。”
    李晏将她脑袋一揉,说:“不熟倒比熟要好?”
    裴明嘉藏在被子底下的脚丫子狠狠踢了李晏一脚。
    这一下,如同火星子被浇上了烈酒。
    没等裴明嘉反应过来,李晏已经欺身而上。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与脖颈上,带了些酒气,还有柏木的清香,裴明嘉的脚趾蜷起来,只推了他一下,便软绵绵没有了力气。
    “你……”裴明嘉只说了一个字,便赶紧住了嘴。
    一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该说什么,二来她此刻的声音软得不像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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