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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初时看见这些疤痕,只觉有些可怖,如今却只剩心疼。
    那么多刀剑枪戟砍在身上,得有多疼啊,她想想就受不了。
    阿碧已绞了热帕子过来,裴明嘉轻手轻脚地把李晏后背细细擦拭了一遍,见他身上有汗,又绕到前面去擦,想把他身上的汗擦干。
    刚举着帕子要下手,李晏却已经握住了裴明嘉的手腕。
    裴明嘉手腕上挂着的两根玉镯子互相敲击着轻轻一响,她不由低下头去。
    “明嘉。”他叫了她一声。
    裴明嘉轻轻应了,一时抬头又看到的是李晏精壮的身躯,脸一下便红了,赶紧侧过头去。
    她挣了挣,李晏还是没放开她的手。
    裴明嘉愈发羞赧,可李晏又光抓着她的手,什么话都不说。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笑着低下头去。
    裴明嘉只好强自镇定道:“擦完了好换衣服,早晨起来只喝了参汤,我这会儿可饿了。”
    李晏这才放开她,顺手拿过她手上帕子,自己擦起来。
    裴明嘉此刻乐得逃走,连忙往内室去了,落荒而逃。
    **
    白日里玩了雪,李晏被裴明嘉戏耍一番,倒也一点事没有,反而是裴明嘉自己,因为着了冷风,晚上就咳嗽起来,半夜还发起了烧。
    新婚的第二夜算是泡汤了。
    李晏连夜请来了大夫,开了药又看着裴明嘉喝下,这才稍稍放了心。
    他清楚裴明嘉身子骨不好,今日也是一时大意了,到了陌生地方,水土气候本就不适应,更不该让裴明嘉在大雪天出去玩。
    裴明嘉喝了药,咳嗽已经好些,只是人晕晕乎乎还发着热,她见李晏还站在床边,便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过来睡呀,这都快折腾一宿了。”
    李晏听她的话,乖乖照做。
    他方一上床,裴明嘉就迷迷糊糊往他怀里钻,她这会儿身子正发寒,汤婆子都不管用,正是要李晏来捂一捂她。
    李晏一手抱住她,一手手背探探她额头,还是烫着,只是比方才要好得多了。
    他叹气:“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出去。”
    裴明嘉在他怀里嘤咛一声,说:“想来是我捉弄你的报应来了罢了。”
    李晏再度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揉揉她的脑袋,说:“睡罢,好好休息。”
    裴明嘉这一病又是病了好久,不过李晏在婚后没几天就去了军营里练兵,也没人来打扰裴明嘉养病。
    裴明嘉是个药罐子,以前一有不舒服就病病怏怏只躺在床上,如今过了这两年倒好了不少,病得少了,久躺床上还觉得无聊。
    裴明蔷见她病了,倒是来陪着说了两天话,但她就不是个呆的住的安静性子,很快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玩。
    这般枯燥地养了几天病,裴明嘉自觉自己好些了,便干脆下了床,带着阿碧他们出去给自己抓药。
    着了风寒可大可小,裴明嘉对自己的小命格外谨慎些,抓了药倒还又让大夫把了脉,问清楚了实在没有大碍,这才放心。
    这几日天气已慢慢回暖,比下大雪那会儿要暖和不少,但依旧还是春寒料峭,裴明嘉拢紧了大氅,才敢出门去。
    不防一只脚还没踏出,就差点被人撞了个满怀。
    竹雨张嘴就要斥责来人,定睛一看,却见来人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子,便立刻把话吞下,闭上了嘴。
    裴明嘉也不欲多生事端,只以眼神示意竹雨她们不要说什么,又见那女子长得清秀,却极为瘦弱,一双圆圆的眼睛在削瘦的脸上显得尤其大,眉目间倒可见是个美人,不由多看了几眼。
    女子方才差点撞了人,又察觉到裴明嘉她们在打量她,便不好意思地朝她们点点头,小声道了声歉,接着快步朝里面坐诊的大夫走去。
    裴明嘉也只当是个小插曲,正要转身再走,却听背后那个大夫压低了声音道:“去去去,你抓药便罢了,我不去你家中诊治。”
    女子哀求道:“我娘病得厉害,求求您发个善心,就跟我走这一趟。”
    “这不行,”大夫拒绝道,“你让她来倒无妨,只是你家中我不去。”
    女子又低声求了不少话,也听不分明,只是大夫依旧摇头。
    裴明嘉见状,复又走回去,问道:“可是这位姑娘的钱不够,我给。”
    未等那女子开口,大夫便道:“不是,我们医者救死扶伤,便是真的没钱也不能见死不救,只是......”
    大夫看了女子一眼,欲言又止。
    裴明嘉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再问,那女子却说:“那我只先抓些药罢。”
    大夫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道:“你自己过去,我已让他们不收你的钱。”
    女子走后,裴明嘉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摇摇头,小声道:“夫人怕是新来我们这里的不知道,我们这里地方小,什么事都藏不住。她原本是城西一家书坊老板的女儿,大约五六年前,北戎人最嚣张的时候,攻进了城里,她家书坊也遭了殃,爹和哥哥也被杀了,她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便被北戎人掳走了。”
    一旁的竹雨忍不住插嘴问道:“掳走便掳走,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不愿去她家替她母亲诊治?”
    大夫看出裴明嘉一行人非富即贵,怕不是好招惹的,连忙解释道:“怎会?只是她自己后来有些行为不检,广平侯来了之后,北戎人连吃败仗,也放了几个先时被掳走的女子回来,独她回来之后大了肚子,还不肯打胎,让她家中仅剩的母亲跟着她丢人现眼——她母亲这病也有好几年了,就是被她气出来的。咱们这里谁不恨北戎人的?她爹也是死在北戎人手里的,她倒好,血海深仇还把野种生下来,谁能瞧得起她?如今她儿子也有四五岁大了,一家三口人靠她一个人养,更有说她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养家的。正经些的人,谁到了她家门口不绕着走,不独是我,城中也没别个大夫肯去,只是苦了她的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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