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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痛似乎有所减轻,手臂的血管冒着丝丝凉意。温钰寒抬起头,就看到床边吊着个输液瓶,连接的针头埋在他的手背上。
    温钰寒眯了下眼,认出来了,这里是裴邵城在市区的那套房子。他坐起身,用另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脑海中迅速过着今天发生的事。
    “你发烧了,为什么还去开会。”
    暗处传来声哑涩的低语,温钰寒回神看去,只见黑色的真皮沙发上,裴邵城正逆光坐在那里,向来挺阔的脊背显得有些前弓。
    昏暗中,除了一道高大的轮廓外,就只能看到那双泛红的眼睛。
    温钰寒垂眼看着身上盖得被子,过了一会儿后才牵了下唇,轻声道:“是么。”
    裴邵城最见不得他这副连自己都不关心的样子,可又顾忌着温钰寒正病着,沉了口气后站起身,给温钰寒倒了杯水凑到他唇边。
    “我自己来吧。”
    温钰寒想去接,裴邵城却执拗地不让他动手,冷冰冰地说了句:“听话。”
    温钰寒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又缓缓垂下,就着裴邵城递来的杯子喝了半杯水。
    他的确是渴了,温度适宜的水顺着喉管流入身体,原先的不适又缓解了不少。
    喝完水,裴邵城又去给他拿药。看着对方忙着照料自己的画面,一时间又与过去两人相处的样子叠化在了一起。
    温钰寒赶忙遏制住了思绪的肆意翻涌。
    既然清醒了,就该继续做正确的事。
    他从床头摸过自己的手机,给小洋发了条消息。那边电话马上就打了过来。温钰寒看到裴邵城的身影明显僵了下,但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温老师,你怎么样?!”小洋紧张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你今天在天台上昏倒了,裴邵城趁我打120的时候把你给带走了……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温钰寒抬眼撇了下拿着药杵在身边的裴邵城,放轻语气对小洋安慰道:“放心吧,已经退烧了。”
    电话那头这才长舒了口气:“怎么就、怎么就突然发高烧了呢!怪我没及时发现,老师你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接你?”
    温钰寒刚要回答,手机便被裴邵城抽走挂断,撂在一边。
    他把药送进温钰寒嘴里,面无表情地说:“病了就该少说话、多休息。”
    温钰寒知道此时最好不要随意激怒裴邵城,不然他刚买的手机可能又要报废了。于是乖乖吃完药,安静地倚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夜色。
    趁着裴邵城去阳台抽烟的时候,又发了个短信给小洋,要他带着小猫去宠物医院做检查。
    转眼,输液瓶里的液体已经见底,裴邵城从阳台回来,走到温钰寒身边俯身帮他拔针。
    裴邵城刚抽完烟,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木质皮革香型的男士香水,显得沉稳且成熟。温钰寒记得裴邵城以前从不喷香水,身上就是最简单的洗衣粉的味道。想来,这个圈子也真得改变了他许多。
    “不是还有工作么。”温钰寒看着裴邵城用棉签摁着针口,再用胶布重新将其贴好,叹了口气说,“抱歉,拖累你了。”
    裴邵城头也不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顿了顿又问温钰寒,“饿不饿?”
    不等对方说话,他已经走到冰箱前拉开箱门。
    里面清一色的矿泉水,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裴邵城抿了下唇,掏出手机想给Emily打个电话让她送点食材过来,但又怕堵车耽误时间。于是取过口罩和帽子,背对着温钰寒道:“我下去买点东西就上来。”
    “好。”
    裴邵城的动作顿了顿:“你哪儿都不许去。”
    “嗯。”
    裴邵城在玄关换好鞋,打开房门出去了。
    紧接着,屋外便传来了门上锁的声音。
    温钰寒闭上眼,倚躺在黑暗的房间里看着天花板。
    片刻后,扬唇淡笑了下。
    看来自己当真是给裴邵城留下阴影了。
    被扔在一旁的手机突然亮了下,在黑暗中透出丁点亮光。温钰寒探身将手机取过,发现是一封新邮件。
    这个邮箱是他私用的,不是日常的工作号。温钰寒皱了下眉,将邮件点开,发现上面只有简短的六个字:
    ——你不该回来的。
    轰!
    温钰寒心内的一道防线,在看到这突如其来的「预告」后被瞬时击垮。
    他瞳孔剧烈颤动,脊背顷刻便窜上了一股寒意。
    温钰寒本能地就想将邮件删除,可握手机的手却根本不听使唤地哆嗦着,眸中更是升起一股强烈地恐惧。
    他把自己缩在床上,抱紧膝盖尽量蜷成一团,难以自控地大口呼吸着,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下一秒,温钰寒「噌」地从床上弹起来,开始满屋子地疯狂翻找烟盒。
    他光着的脚不小心撞到茶几角,可却像是完全不知道疼似的,双目失焦地继续翻箱倒柜。
    终于,他在烟灰缸里找到了裴邵城先前捻灭的那小半截烟头。赶忙神经质地将其含在嘴里,抓过一旁的打火机,却连擦了几次都没擦着火。
    “妈的……”温钰寒死死咬着烟嘴,费了半天力,总算将其点燃了。
    他就这么赤着脚蹲在地板上,一口口卖力地把烟头抽到了只剩下过滤嘴。
    是他,他已经知道了……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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