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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泥是臭的。
    被热水一泡,土腥味和泥土里腐烂的气味一下就出来了。
    连带着热水浸透伤口, 和残留的血混杂起来的复杂气味, 是血被烫熟的腥臭味。
    多种味道联合起来, 着实不好闻。
    小孩们不懂,他们贪婪地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气味, 然后高兴乐呵。
    “这就是猪肉的味道吗?真好闻啊,就是有点臭臭的,跟我拉稀了一样。”
    “你懂什么,我娘说了, 有些东西就是闻着臭, 吃着香。”
    “真好啊,我们也能吃肉了?”
    他们拍着手,呼啸着从这边跑到那边, 又从那边跑到这边, 欢声笑语, 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听着他们的话,似乎有点可笑,明明是臭的,却说是香的。
    但细一想,又有另一层苦涩的意味。
    他们当中或许有人从未吃过猪肉,又听阿爹阿娘说猪肉是多了不得的美味,于是一闻到这种独特的气味,便觉得这就是猪肉的香味,果真是美妙。
    小孩们玩了一会儿,又偷偷的看芭拉。
    大人们有大人的圈子,小孩有小孩的圈子,但无一例外都在讲今天的这场盛世,以及老农说的三件事。
    在小孩们的心目中,芭拉一跃成为了“名人”,参与了大人们的传奇故事,实在是太厉害了!
    经常和她一起玩的小伙伴,就在角落朝她隐晦地招招手,叫她过去一起玩。
    这时芭拉已经把她抱着的那半边猪头放到木盆里了,也不知做什么,见到小伙伴召唤,非常意动,但又看了看苏茶,觉得为难。
    如果她不在这里,那大姐姐怎么办呢?
    苏茶见芭拉妈妈去忙活了,趁机上去摸芭拉的头,对她说道:
    “去玩啊,那边在杀猪,你又帮不上忙。”
    “可以吗?”芭拉嗫嚅道。
    “当然了,该玩就得去玩。”苏茶说道。
    芭拉想了想,很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跑去玩了。
    见到芭拉跑过来,她的小伙伴们很兴奋地迎了上去,然后一群人叽叽喳喳起来,问候与诉说着芭拉上山的传奇经历。
    见到这样的场景,苏茶也露出微笑。
    但举目四望,大空地上人们都在忙活,还有些村民正在从自己家里拿东西到这边。
    他们堆起柴火堆,端来一盆盆热水,为之后的杀猪做准备。
    他们忙碌着,却也欢笑着,为难得的加餐欣喜着。
    她忽然觉得很孤独。
    不单是因为自己受伤了不能干活,还因为她虽然在物理空间上身处这里,却连这里究竟是哪里,他们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人群之中,却又在人群之外。
    屠户杀猪又遇到了困难,猪太大了,把木桶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们把猪身上的浮泥搓了下去,却对猪下面的污泥无能为力,他们没办法把猪翻过来。
    后来,他们想了想,索性在地上铺上一面竹席,然后把大木桶推到,把野猪放到竹席上面。
    被热水浸泡后的污泥开始变软,他们就不断把水冲在野猪身上,一边搓一边揉,直到污泥被全部冲走。
    看着地上大滩的污水,夹杂着草叶草籽根茎之类的东西,村民们咋舌道:
    “乖乖,这猪可真大啊,搓下来的泥都有二斤。”
    “猪的待遇比人都好哩,还有人给它搓澡。”
    “那可不是,吃它前让它最后享受一把。”
    村民们说说笑笑,一阵欢声笑语。
    大黑野猪洗澡之前是黑的,洗完澡也是黑的,一身黑毛,又粗又硬,挂满了水珠。
    屠户见差不多了,就叫汉子们把猪又放回大木桶里,然后在里面灌满热水。
    浸烫一会儿之后,就拿出了一个铁片子,开始给野猪刮毛退毛。
    刮下来的硬毛也没有乱扔,而是在冷水盆里过一下,然后放到一边沥水。
    这种硬的猪毛也很有用,可以拿来做刷子,另外一大用处是做药,有止血敛疮的效果,但他们不会做药,是给巫医大人准备的。他们看到有什么药,总是会帮巫医收集。
    下面的部位还是退不了毛,只能按照老方法,推到在竹席上,趁着皮毛还烫,屠户开始展现他的快刀。
    只听见呲呲呲的几声,铁片刮在厚猪皮上,一绺绺猪毛落了下来。
    屠户闪转腾挪,一会儿抬起猪脚,一会儿挪到另一边去刮猪的背,动作非常伶俐,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和老农差不多年纪的人。
    见到屠户麻利的动作,村民们纷纷赞叹道:
    “屠户的刀还是这么快,这么多年都一样。”
    “还是以前快一些,屠户也老了啊,多少年没动刀了?”
    “老屠户,你还干得动不?”
    屠户把野猪身上的硬毛退了下来,累得在一旁喘气,听到村民们的谈天也只是看了他们几眼。
    旁边,一个年轻人立马端来一碗水,屠户接过碗,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村民们又说道:
    “现在好啦,可以上山了,以后咱们村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年年都有猪杀,到时候小屠户也可以接老屠户的班。”
    “现在就练练啊,趁你老子不行了,现在上手练练。”有人撺掇道。
    年轻人接过父亲的空碗,腼腆的笑,“我还不行,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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