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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这些老人大概和老农一个年纪。
    老农尚且老而弥坚,而他们却快要死了,甚至连自己走路都不能了。
    起初苏茶以为他们是病了,后来仔细观察后才发现,真如芭拉所说,他们是老了。
    他们在年轻时遭遇的伤痛暗病,在年纪大了之后一下爆发出来。
    平日里吃得不好,总是觉得能熬一熬,再熬一熬,可结果就是营养不足,年轻时还能强撑,忽有一夜病来如山倒,整个人萎靡下去便再也支棱不起来了。
    时至今日,已经药石无医了。
    因为他们内里的器官都老化衰竭了,活着也只是还未真正死去而已。
    他们把老人们放到地上,任由他们坐在一起看场上热闹的画面,也能和许久不见的老伙计聊聊天。
    他们偶尔也会看向苏茶,也不说话,只是朝她做一个他们这边特有的礼节姿势,向她表达敬意。
    这就是他们老一辈对待巫医的态度,不接近也不远离,如同死亡一样,只是生命的必经历程。
    望着他们坦然的样子,苏茶突然觉得。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死亡并不是一个突然来到的事情,它是慢慢来的,慢到他们已经接受了这个事情,在生命还未消散的时候,甚至有巫医来填补最后的归宿,那也就别无所求了。
    这份坦然苏茶竟然不知如何评价。
    表面上看他们封建传统,笃信魂灵有既定的归宿,并为此惶惶然。
    但此刻的他们又是那么平静地接受死亡在他们身上萦绕流淌,全然没有歇斯底里的意味。
    忽然,苏茶懂了。
    因为他们是农民,他们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忍耐进而麻木掉了自己的身体乃至魂灵,使他们能够接受如此无望的生活。
    苦啊,累啊。
    会不会,直到死时抚摸自己的躯体,疑问这是谁的身体?注1
    作者有话说:
    抱歉发错章节了,已更换
    文末化用了冯至的诗《我们天天走着一条小路》当中的片段“不要觉得一切都已熟悉/ 到死时抚摸自己的发肤 /生了疑问:这是谁的身体?”
    第277章 三道菜
    肉被有条不紊的分完了。
    即便有人对自己分到的部位稍有不满, 但当看到木架上挂着的部位,又都不说话,默默接受了。
    因为木架上挂着一条猪脊椎, 最差最没肉,也最占分量的部位。
    他们都管它叫做“一嘴骨头”, 来鄙夷它的存在。
    而这条猪脊椎是老农留给他自己家的。
    他之所以能服众,是因为无论把好肉孬肉分出去, 他都是大体上大公无私的, 更因为他把最差的部位留给了自己。
    他没有先分肉给自己家, 而是自然而然地分,剩下什么他家就分到什么。
    这种“兜底”向村民们保证, 每家每户都会被照顾到,如果前面分多了, 那他家连“一嘴骨头”都吃不到了。
    老农默默地看着屠户把那条脊椎骨斩成好几段, 然后麻利地收拾木架和边上的碎末, 突然开口道:
    “等会来一杯?”
    屠户的手顿了顿,闷声闷气地回道:
    “你出酒。”
    老农笑了, “好。”
    苏茶早已领着芭拉回家了,她实在是接受不了那些老人殷切而又期盼的目光。
    虽然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但想着他们其实是对你有所求,然而你又并非他们想的那样。
    她就感觉自己好似宗教的秃鹫, 是告死者亦是死的轮回。
    各家各户都冒起了炊烟, 芭拉家也要做饭了。
    苏茶照例在烧火,不要钱的往里面塞木柴。
    倒是芭拉妈妈很犹豫,她觉得巫医大人做这些事情着实不太好, 但又不好直接忤逆巫医大人。
    所以她只是接过芭拉手中的木勺, 把她推到灶台前。
    芭拉连忙接手苏茶的工作, 她把灶台前的一个铁片拉了下来,把熊熊火焰都封在了灶台中。
    这种灶台通常都配有这样的火门,必要时可以封住火门让里面的木柴得以充分燃烧,加大火力。
    “大姐姐,这些肉我们要怎么做啊?”芭拉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
    “嗯?”苏茶回过神来,看着芭拉期待的眼神,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今天吃野菜怎么样?”
    “啊?”芭拉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别人都在开荤,哪怕是村里最抠门的人都决定切三分之一打打牙祭,剩下的留着以后过年过节细水长流。
    她们家分了这么多,竟然不吃?
    “哈哈。”苏茶和恶劣的笑了,摸了摸芭拉的小脑袋瓜,把她向后扒拉了点,避免被火炙烤。
    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
    “怎么做?当然是先在锅里放上一点清水,然后把肥肉放进去熬猪油,要不停翻腾,油块才不会糊掉,熬到原本的肥肉小块变小,继而变得金黄,熬出来的肥肉都泛起泡,这猪油就差不多熬好了。”
    “把猪油盛起来,底油也不能浪费,得炒野菜。刚才的猪油渣就混着一起炒,这第一道菜,猪油渣炒菜,就做好了。”
    听着苏茶的描述,芭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倒不是她觉得这么做很好吃,实际上她根本没吃过这道菜,平日里都是清水煮野菜,加两滴油都是咬咬牙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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