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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慕铮冷眼扫去,“为何?”
    “这……”李清泉冷汗涔涔,“因末将以为,冯氏的肚里真有大帅您的孩儿……”
    “放屁!”邢慕铮怒喝,“未婚先孕,也配称我之子?”
    八尺大汉一个哆嗦,不自觉弯下腰去。
    邢慕铮继续问:“我且问你,夫人当时意欲如何处置此事?”
    李清泉扭头看一眼钱娇娘,喏喏道:“夫人嫌冯小姐不端庄,要她打去她的胎儿,让她浸猪笼!”
    “夫人既是说了,你为何不照做?”
    李清泉豆大的汗珠滴滴地落,“末将,末将以为……”
    邢慕铮道:“你以为?夫人是侯府夫人,还是你是这侯府夫人?”
    李清泉跪地,“末将知罪!”
    钱娇娘垂眸不语,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邢慕铮冷声道:“自己领罚五十大板。”
    李清泉一僵,重重磕了一个头,“是!”
    五十大板对他们来说也是重罚,王勇急得上前来,“大帅,清泉固然有错,但您就看在他这次的功劳份上,饶了他这一回罢。”
    “你们对我的忠心,我自是有赏,我何时说了功过可以相抵?”
    李清泉对王勇摇摇脑袋,说道:“末将知罪领罚。”
    他说完就要退下,邢慕铮叫住他,“可向夫人谢罪了?”
    李清泉立刻面向钱娇娘,对她磕了三个响头,“夫人,末将知罪!”
    钱娇娘眸光忽闪,淡淡应了一声。
    李清泉与王勇退了下去,堂屋里只剩下钱娇娘与邢慕铮二人。室内忽而变得古怪起来,他二人自重逢以来,还从未这样独处一室——自然不能算邢慕铮疯的时候。钱娇娘斜睨邢慕铮,不想他竟在看她。她眼珠一转,收回视线。
    沉默。
    仍是沉默。
    钱娇娘干咳一声,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总比这叫人发毛的安静要好些。
    “你……”
    “你……”
    她才开口,邢慕铮也开口了,钱娇娘抬手,示意他讲。邢慕铮于是道:“……我的神机盒,是你拿了?”
    钱娇娘愣了一下,才点头道:“的确在我屋里。”
    钱娇娘转身去了自己屋里拿机关盒,邢慕铮的手在身后紧了紧。过了一会儿,钱娇娘拿了神机盒出来,双手递到邢慕铮面前,“那本西犁的册子,在里头。”邢慕铮单手接过,并不看,随手将它放在一旁,直直看她,“我听说,是你看了此书,才威胁了那蓟族蛊人,令他替我解蛊?”
    那个罪魁祸首的蓟族蛊人,到现在也没有姓名,但没有人在乎。钱娇娘道:“不过是机缘巧合下一试,谁知就成了。”
    “……好。”
    钱娇娘挑眉,这“好”是什么意思?
    堂屋里又沉默下来,钱娇娘想了想,说道:“侯爷大概也都听说了,那蛊人现下还单独关押着,等侯爷你来处置。我这两日去问了,那蛊人坦白了他利用了冯语嫣,将他的血蛊融于酒中,对你下了蛊。而之所以现在才对你下蛊报复,皆是因他那会儿大功告成,才养成了血火蛊。”
    邢慕铮点头,“嗯。”
    短暂的交谈后二人又沉默了,钱娇娘仰头注视邢慕铮,指甲刮了刮手中的帕子。
    邢慕铮喉结滑动,“你救……”
    “侯爷!”出去了的丁张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骤然打断了邢慕铮的话。邢慕铮冷厉一眼扫过去,丁张差点直接跪地上。他弯腰拱手道,“侯爷,奴才不是故意打搅您与夫人,只是外头,外头有宫里来的公公老爷来!他们说有圣上谕旨!”
    第四十五章
    这会儿有什么圣旨过来?邢慕铮有些意外,但有圣旨来的确耽误不得,他看钱娇娘一眼,转身跨步,“速设香案。”
    丁张急急跟上去,“侯爷,这个谕旨,传令的说是给夫人的。”
    邢慕铮煞住脚步,钱娇娘愣了,“给我的?”她何德何能,还能让皇帝老爷给她下圣旨?
    天家给娇娘的圣旨?邢慕铮目光一凛。
    钱娇娘匆匆换了自己最好的衣裳,与邢慕铮一同到了中门,大门开启,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毛祺自马车下来,他面白无须,穿一身暗红宫服,头戴圆顶宫帽,身后领着一群跟从,说来宣旨,他的手里却并无明黄诏旨。邢慕铮对钱娇娘使了个眼色,钱娇娘会意,与他一齐跪下。那毛祺在二人面前站定,向帝都而立,嘴里说道:“圣上旨意:邢慕铮之妻钱氏,朕听说你曾经在你丈夫征战时,以为你丈夫死了,所以改嫁了同村王铁牛,后来得知邢慕铮还活着,又来找他。你不贞不忠,谅你照顾邢老夫人有功,朕便赐你一百金,着令你自行下堂,改嫁王铁牛。钦此。”
    果然没好事!邢慕铮后槽牙紧咬,拳头咯吱作响。邢慕铮去帝都复旨之时,天家得知他欲娶平妻,问过他为何不让原配下堂。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已忘了,只是那会儿天家似乎确实笑得有些古怪,说他大婚前会为他送上大礼。没想到,天家说的这份大礼,是污蔑了娇娘忠贞,叫她自发下堂,还叫她与王铁牛成亲!天家这荒唐念头究竟是打从何起,还偏生是那王铁牛!
    事到如今,他还能放娇娘离了去,任由她跟王铁牛双宿双飞?就算是当圣旨,也绝不能够。
    钱娇娘眼中茫然。分明这公公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她却听不懂了。她什么时候改嫁了铁牛哥,又什么叫做,不贞、不忠?钱娇娘缓缓抬起脑袋,转向邢慕铮。邢慕铮将她眼里带着的不可置信看得清楚,他的心似被人狠狠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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