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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慕铮又去将另一头的架子整了,回来见娇娘浇完了一桶水,兀自提起来自屋子进了后院,打了满满一桶水回来,在钱娇娘身边放下。钱娇娘冷眼旁观,慢吞吞拿报水瓢弯腰去舀水。忽而哗地一声,木桶打翻在地,泼了石板一片,溅起些许灰尘,带着尘土湿润的气味。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手笨脚,弄翻了侯爷您亲自打来的水!”钱娇娘懊悔不已,“您且等着,我这就把它扫起来。”
    邢慕铮一言不发,手在背后紧了紧拳头。他亲眼看着她掀翻了木桶。
    钱娇娘拿了扫帚和畚蒌来,刷刷地扫水。可这水哪里是扫得起来的?钱娇娘扫了半天,抬头为难道:“侯爷,您瞧,这泼出去的水,怎么扫也扫不回了!”
    这话中有话,邢慕铮不理会,“扫不回来,就重新打桶新的来。”
    钱娇娘一抚掌,“对对对,打桶新的,反正旧的已经收不回来了,还是新的好。”
    邢慕铮耳根子刺疼,他只当没听见,转而问:“丑儿何处?”
    堂堂大将军,还死皮赖脸听不明白话么?钱娇娘暗骂一句,“还睡着。”
    邢慕铮闻言,不再多说一字,转身走了。
    钱娇娘莫名其妙,冷哼一声,提了水桶去后边打水。路过厢房时她停了脚步。方才邢慕铮问丑儿,丑儿昨夜里又那般开心,莫不是早晨有事儿?她想了想,放下木桶,去了邢平淳屋子推推他。邢平淳睡得正香,哼唧两声翻了个身。
    “丑儿,你起床么?”
    “娘——我再睡……”邢平淳闭着眼赖床,突地顿地猛然睁眼,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娘,什么时辰了!”
    “辰时还未过。”
    “辰时了!”邢平淳惊恐大叫一声,爬起来就开始胡乱穿衣,谁知越穿越乱,扣扣子全给扣错了。钱娇娘把裤子扔给他,叫他重新扣扣子,邢平淳低头一看,又手忙脚乱地解开,急得差点转圈圈。
    “你干什么去,大清早的?”
    邢平淳含糊说了一嘴,钱娇娘没听明白,邢平淳匆匆把裤子一套,袜子一钻,趿了鞋就往外跑,“娘,我走了!”
    钱娇娘摇了摇头,拾起邢平淳乱扔在地下的衣服。清雅走进来,“丑儿慌慌张张地就跑出去了,他做什么去?”
    “不知道。”
    邢平淳这一去,直至正午也没见个人回来。偏生辰时未过多久就开始下雨,一阵暴雨后,还小雨滴滴嗒嗒地连绵不绝。清雅站在屋檐下望着门口,“丑儿这娃儿,到底还回不回来吃饭,也不说派个人来说一声。”
    说人人到,一婆子撑着伞匆匆进来,见了钱娇娘行了一礼道:“夫人,老爷说少爷在他那儿做功课,午饭就在他院子里吃了。”
    “别叫我夫人,丑儿做什么功课?”
    婆子低着头快速答道:“奴才也不知,爷只叫奴才过来跟您说一声。”
    钱娇娘与清雅相视一眼,打发婆子走了。钱娇娘回屋里拿了把油伞出来,“我去前边看看,你先吃饭罢。”
    清雅道:“我陪你去。”
    “下雨路湿,回头雨水黏一身,你又嚷嚷,我去去就回。”
    第五十九章
    钱娇娘撑着伞快步走到邢慕铮的院子,门口没有小厮,她径直推门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钱娇娘走进中厅,两个小厮正搬桌子进去,钱娇娘问:“侯爷呢?”
    “夫人,侯爷在内书房!”
    “别叫我夫人!”
    钱娇娘皱眉啐了一口,穿过庭院去了书房,一进书房小院,就见一个小厮冒头冒脑地从书房旁的耳房冲出来,钱娇娘拦住小厮,“你匆匆忙忙干什么去?瞧见丑儿了么?”
    小厮抬头一见是钱娇娘,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夫人来啦!”
    钱娇娘单手捂了捂耳朵,“我又没聋,小点声,别叫我夫人,丑儿人呢?”
    “啊?”
    “啊什么啊,丑儿,少爷,少爷人呢,你瞧见了么?”
    小厮眼神来回转溜,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钱娇娘见耳房里还围着些人,隐隐看见了邢慕铮的影子,她爽性不理会小厮,直直往耳房走。行至廊下,钱娇娘随手将油伞往廊旁一扔,快步走到门边。
    “……大帅,少爷应是不堪受累,又淋了雨……我这就去开两帖药方……”
    “丑儿他怎么了?”钱娇娘摔帘子进来,与站在门旁与简大夫说话的邢慕铮碰个正着。向来万事不惊的邢慕铮竟突地眼中有丝慌张,他僵硬移开了视线。
    钱娇娘隔着空隙,看见躺在榻上的邢平淳。他光着上半身,身上披着一件外袍,一个丫头跪在他的头顶处,似在替他擦头发。
    “丑儿,你躺着作甚?”钱娇娘眯着眼看不清楚,她绕过二人,快步走过去,行近了才见邢平淳竟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皱,面色酡红,唇瓣也是血红的,极不舒服的模样。钱娇娘娇颜一凝,伸手探邢平淳额头,烫手的温度叫她立即收回了手,她抿嘴再探,手下炽热的体温烧着为娘的心。
    “这是怎么回事?”钱娇娘压着声音,转头问,“他早先还好好的。”
    室内安静无声,大家都偷瞄邢慕铮,没人回答钱娇娘。
    钱娇娘盯向邢平淳被丫头擦拭的头发,湿漉漉的黏作一团,她再看乱扔一旁的邢平淳的衣裳,同样湿嗒嗒的一团还滴着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钱娇娘抬高了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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