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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时写完修复计划书,提交了所需的工具单,抬起头休息了一下,顺便看了眼其他几人的操作。
    最左侧的蒋越擅长的是瓷器修复,他选择的是一只八棱长颈秘色瓷瓶。
    越窑秘色瓷,法门寺地宫出土的「瓷王」,所谓「秘色」,来源于晚唐诗人陆龟蒙的《秘色越器》,「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秘色瓷常以青绿色做釉面,釉面晶莹剔透,如冰似玉无中生水,制作工艺乃是绝密,专供皇家使用。
    蒋越手里的这只秘色瓷碎裂成了多块,表面有结晶盐和惊纹,釉面出现划痕和剥落,看起来损伤比较严重,但好在碎瓷不会很小块。
    云时看了看蒋越的工具台,心里有了数,看来蒋越是打算用他当初胜过蒋向文的手法来打败他了,工具台上的锔钉和金刚钻分明是为了锔瓷准备的。
    蒋越身边是冯玉山,据说冯玉山最擅长金银器类修复,他手上的应该是一个金冠。
    虽然这个金冠已经被锈蚀遮掩了光泽,形状也被挤压成了一个金饼。
    但云时还是依稀看出了那应该是古华夏唯一一个出土的「胡冠」鹰顶金冠。
    再过来就是擅长青铜器修复的罗素威尔了,云时一眼就看出那是长信宫灯,只是此时的长信宫灯已经和当初妥善安置在博物馆内的截然不同。锈蚀和变形是基本,虽然勉强保持了立体的造型,可以看出那是一尊持灯宫女像。
    但那宫女持灯的手却缺失了一块,圆形的宫灯被压瘪,歪斜着垂到了一边。
    四人的修复各有各的难处,让台下的文物修复师们不由得感叹,八个小时内要完成这样的修复,难怪人家可以成为大师级人物。
    打量了一圈,云时的工具也上齐了,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提高了活动的灵活度和灵敏度,然后俯下身,准备取出漆盒中的帛书。
    帛书在被放入盒中后没有得到妥善的保存,各种晃动翻转让盒子里的帛书最后团成了团,受潮后长起了霉斑,还和盒壁黏在了一起。
    云时拿过一个极薄的竹启子插入盒子里,稍稍用力晃动使帛书与盒壁分离松散开,然后用脱脂棉将盒子空隙填满,在盒子上盖下纸和平木板后反扣过来,成团的帛书就被完好地从盒子中取了出来,剩余极少部分黏在盒底的帛书则用水浸泡,等待它自然浮起。
    在取出帛书后,就要将成团的帛书分离,由于帛书黏连紧密,且质地极为脆弱,不能直接上手揭,只能放入装有蒸馏水的容器中浸泡,使其自然松动再慢慢揭开。
    除了云时以外,其他三位的文物类型都比较硬,金银器和青铜器修复时需要敲击按压进行整形。
    而蒋越的锔瓷则要钉钉子,于是,在周围时不时传来的叮叮咣咣的声音中,云时的动作显得格外轻柔缓慢。
    好在云时一进入修复状态就格外专注,周围的声音并不会对他造成干扰,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依然可以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将帛书一片片分离。
    在浸泡的过程中,蒸馏水也带走了一小部分的脏污,隐约可以看见一些帛书上的字迹。
    日、星、逆、赢云时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灵光一闪,记忆让他补全了看不清的句子,日月星辰,乱逆其行。赢绌逆乱,卉木亡常这是楚帛书!
    作者有话说:
    楚帛书的修复手法参考《长沙马王堆西汉墓帛书的修复与保护》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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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完美的修复
    楚帛书?伊森好奇地探着脑袋,想要过去凑近了看又担心影响云时的操作,于是坐在椅子上努力前倾着身子。
    嗯,云时小心地把漂浮起的帛书碎片夹起放进盛着溶液的托盘中,楚帛书,又称楚缯书,是古华夏出土最早的帛书,全书分为甲乙丙三篇,即天象、灾变、四时运转和月令禁忌,只有九百字,但内容极为丰富,不仅记载了一个完整的创世神话,还包含着阴阳五行、天人感应等方面的思想。
    听到云时的介绍,罗素惊疑地看向他台面上残旧的帛书。
    在他接任罗素家家主之位前,这个帛书就被装在小木盒里了,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录,东西又破又小,实在不起眼,真没想到这破东西竟然还小有来历。
    这样的珍宝,为什么罗素家没有详细记录妥善保存?罗素威尔自己也想不明白。
    但云时心里却有了猜测。
    楚帛书于1942年在长沙东郊子弹库的一座楚墓中出土,但将它挖掘出来的不是国家考古人员,而是盗墓贼。
    被盗墓贼盗出的文物,难逃被倒卖的下场,这份帛书历经坎坷,兜兜转转最后成了赛克勒美术馆的「镇馆之宝」。
    赛克勒美术馆内藏有种类繁多的华夏玉器,虽然这份楚帛书称得上是它的「镇馆之宝」,但一来这帛书承载的是华夏的历史,不是他们的。
    二来经过宇宙大迁徙,古蓝星历史文化断层,这份破旧的帛书对于罗素家来说远不及那些精美的书画玉器青铜器等文物来得有用。
    虽然这份帛书保存不善破败不堪,但值得庆幸的是,它流传下来了,而且会一直流传下去。
    云时看着被蒸馏水浸泡着的帛书,眼中透露出欣喜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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