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页

      “军部、军方那些人……”他用苍老的声音含糊不清地骂道,“那些自大的混蛋明明也看不起乙骨忧太——如果军方真的想保他、保住久川飞鸟,在他们被关进监狱之前就完全可以保住他们,而不是现在才做出这种正义的姿态、来捡长老院的漏……!”
    “什么为乙骨忧太平反、推举久川飞鸟……也就只有那些愚民会相信军方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为了狗屁的公正平等来做这些事了……啧,一群容易被煽动的蠢货!现在他们居然认为帝国长老院和议会是罪魁祸首……”
    他烦躁地踱至窗边,看到院墙外聚集了一大批前来示威的帝都民众。那些人的手里举着牌子,空中还炸开了“做出这个决定的人该引咎辞职”、“狗屎政策”字样的电子烟花。
    他咬着牙根骂了一句“蠢货”,又不能让卫兵把那些人都赶走——之前的暴力镇压已经使民众愈加不满,军方拒绝配合武力镇压的情况下长老院只能选择出动警力,这也使长老院的名声雪上加霜。
    夏油杰懒得指出一个事实:如果不是帝国放任底层平民不接受教育、还刻意发散一些利于统治的反智言论,让他们变得愚蠢又容易煽动,长老院定下的阶级对立也不会如此稳固。听愚民政策的既得利益者在这里唾骂愚民,想想就觉得好笑。
    而如今,那些抗议集会和星网上的舆论发酵到如今的程度,长老院和皇室过去的嚣张行径自然功不可没。这些年里他们做的很多乌七八糟的事的时候动静可称不上隐秘,在有心之人的推动下,被曝光、被宣扬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只能说咎由自取。
    那些愚笨的猴子们终于能够意识到自己一直被蒙骗、被利用,然后发起一些微不足道的反抗——哈,夏油杰在心中对他们被煽动跟风的愚行嗤之以鼻——不过这是好事,这当然是好事,越是动荡的时局,他发挥的余地就越大。猴子们的反抗也说不上完全无用,有“民意”支持的军方完全可以撼动长老院。
    至于皇室?不值一提。近年来皇室式微,只剩下守旧派的皇帝通过禁止投票公开选举来保护自己少得可怜的那点权力。大权实际上都掌握在世家们的手上:长老院和议会的席位基本都把控在那些名门世家的手中。他们维护皇权也不过是认为皇权统治下他们能立于阶层之上、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如果公开选举、联邦制度能给他们更多,他们自然会轻易倒戈。
    想到这里,夏油杰的嘴角勾起一点讥讽的弧度,耐着性子和猴子交流——对有利用价值的猴子,他总是相当有耐心、循循善诱:“长老先生是在担心民众抗议的声音太大、影响皇室的形象吗?”
    首席长老停下脚步,花白的眉毛微微上扬。
    “当然,”他显然听出了夏油杰的潜台词,忧虑的声音显得相当虚情假意,“很多事情如果不是皇室一意孤行,也不会进行到这一步——若不是当时那位三皇子色迷心窍、做出了一些不那么理智的行为,也不会在正当防卫下死去;如果不是陛下疼爱幼子、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不会向长老院和Omega保护协会施压,让那位久川小姐遭受这么多不公正的待遇……”
    这是让帝国皇室完全背上这口锅的意思了。纵然目前暗地里掌控着帝国的是御三家,但在民众眼中,明面上帝国的最高权力者依旧是皇帝。把责任全部推卸到皇帝身上,应该也有许多民众会相信这个解释,从而洗白长老院。
    夏油杰显然并不是好心地想帮助长老院洗白。
    察觉到长老咬钩后,他便自然而然地接上了话:“但是以皇室的骄傲,皇帝应该不会为了这件事出面、公开道歉,皇室的形象和声誉恐怕会因此远不如从前……那为了社会的安定,恐怕得由长老院或是议会站出来,给那些平民一个交代了,否则这场混乱难以平息。”
    “冤有头债有主,长老院可与这件事毫无关联。”长老冷笑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年轻人,别想着挑拨离间,长老院和皇室的利益远比你想象中要来得密不可分。你自己支持君主立宪、公开选举、想借此扶持自己的势力也就罢了,别想着拿长老院当枪使。”
    明明上一秒他还想着把责任全推卸到皇室身上,这一秒他却又义正言辞地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老东西们的变脸术向来高超,夏油杰已经领教了许多次。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您之前也说过了,我现在和长老院是一条船上的。军方一向力主将我处死,我还不想死,当然不能看着军方借着这股风浪扩大势力——所以我的的确确是在为长老院考虑啊。”
    长老不可置否地眯起了眼。
    “继续说下去。”他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秘书,重新看向了夏油杰。
    夏油杰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心下微动。
    他手臂环在胸前,继续道:“我的看法是,既然皇室的名声注定无法洗白了,民众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支持政权,倒不如由长老院提出君主立宪、压过军方一头、获取民众支持……取而代之,成为帝国真正的掌权者。”
    “至于民众提案的公开选举,搞定皇室后、满足他们也是很简单的事吧?”他摊了摊手,“长老院不是很擅长这个吗?操控民意、分而化之,所谓的公开选举也只不过是摆给愚民看的幌子和玩具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