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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好的,给你。”
    江蓠手忙脚乱地将剩下的橘子给他,看少年撕开橘子的筋络,一瓣瓣吃得很精细,道,“你,你慢点吃啊。”
    少年看她一眼,突然伸手将一瓣塞到她嘴里,江蓠被噎了一下,忙打他。
    少年嘴角微微露出个笑意。
    ……
    江蓠醒来时,意识似乎还停留在那个梦里,梦里的一切都显得久远而模糊,唯有少年抬头时腮边的泪和后来的笑格外明晰。
    她想。
    那时,他为什么哭呢?
    等意识到又在想过去的事,不由拍拍脸,命自己睡了。
    …
    江蓠原以为,在池塘那放了那番话后,依照沈朝玉的骄傲,必定不会再理会她了。
    可在第二天的射艺课上,在她一个不慎被箭铆划伤时,他竟然第一个发现了。
    当然,礼节上是挑不出任何差错的——就像今晨还给她的食盒,昨日他离开书院后送来的雪花糕一般——
    他彬彬有礼地将药瓶给了褚莲音,告诉他无意间发现她指尖受了伤,旁的一句都没。
    江蓠被褚莲音埋怨着上药,这药带了一些凉意,触到伤口有种舒服的感觉,但她却不自在极了,敷了药的伤口像有一群蚂蚁在爬,让她又痒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褚莲音可不知她的感觉,她心疼地看着那嫩白指腹上那豁大一条血口子,边涂药边道:“这箭铆这般锋利,你去碰它作甚?是不是上课走了神,不然怎会刮伤这么大一个口子,真真是不省心,都这般大的人了……”
    江蓠:“疼。”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褚莲音顿时没脾气了,这时候的阿蓠就跟她小时候养的猫似的,一双黑眼睛乌溜溜的,让你有心想说两句都不舍得。
    她叹气:“算了,不说你了,不过明日还有稼穑课,你这手…打算怎么办?”
    江蓠也想起了明日的稼穑课。
    种下的秧苗已经长出绿油油的一串杆子了,不久前先生就说要开始施肥了。
    明日便当是施肥,肥料是从城东用板车运来,再让学生们一担一担地挑过去。
    大姐姐之前赢了森柏,所以稼穑课上挑肥的工作给了森柏,但她之前拒绝了。
    挑担是一快板子两根绳,板子在肩上,绳子用两手指前后扶着保持平衡,江蓠这手划了这么大一口子,到时恐怕会被粗绳割得更疼。
    “要不姐姐帮你挑?”
    褚莲音问。
    江蓠忙摇头,她一笑:“不过是些许小伤,不妨事。”
    “女儿家的手可是要好生护着的,”褚莲音目光自学堂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安静地坐在那看书的沈朝玉身上,“要不…”
    江蓠看出她的心思,忙道了声“阿姐”,满脸的不赞同不愿意。
    褚莲音讪讪一笑,摸摸鼻子:“不说便不说,不过…其实就算阿姐拜托,沈朝玉恐也不愿意。他这人啊,最是好洁,半点污浊泥淖都不肯沾的,莫说稼穑课挑水施肥了,你瞧,连衣裳都要每天穿个白的…”
    江蓠顺着褚莲音的视线看过去。
    公子独坐长案,衣冠胜雪,确实是不染纤尘。
    她收回视线,听褚莲音道:“那你稼穑课……”
    “大姐姐,我自己挑便是。”江蓠道,“春莺也自己挑的。”
    褚莲音下意识便道:“阿莺这丫头如何跟妹妹比,她每日吃好睡好的,妹妹,再瞧你这一把细腰……”
    “大姐姐,莫让春莺听到,她若听到,怕是要跟你拼命。”
    江蓠“噗嗤”一声笑了,褚莲音也笑。
    “好了,药放你这,每日早晚记得涂一涂,好得快。”说着,褚莲音起身,回到自己位置。
    江蓠脸上的笑消失了。
    她看着案上药瓶,清透的白玉质,细腻的瓷釉将瓶身上那一枝柳衬得格外清新。
    可那一枝柳落在她眼里,却无端端有些恼人了。
    她手一捉,将药瓶放到桌兜里,直到看不见,才感觉舒服了。
    当隔天的稼穑课,看到沈朝玉也在时,江蓠那种异样感就更明显了。
    而接下来,她的预感似乎也被证实了。
    当那一担“农家肥”因她脚滑泼下来时,江蓠下意识闭上眼睛--但预想中的东西却过来,只有扑面而来的臭气。
    她睁眼,却发现沈朝玉正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怀抱住她,那向来纤尘不染的白袍被粪水泼得到处都是,后背湿漉漉地往下躺着脏东西。
    还有一个黑点溅到了他干净的脸。
    而这人却似毫无所觉,只问她:
    “江蓠,你怎么样?”
    对着沈朝玉那双漆黑的、画笔都难描出其一分神韵的眼睛,江蓠张了张嘴,却突然一句话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明白过来一个事实:
    沈朝玉他…欢喜她。
    多令人欢喜,又多令人恐惧。
    他怎么会喜欢她?
    江蓠被这猜想吓得手脚冰凉,六神无主。
    她一下子推开他。
    “别跟来。”
    说着,看也不看沈朝玉,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周围人的目光也顾不得,春莺奇怪地看她,喊了声“阿蓠”。
    江蓠什么都没说,表现得像身后有鬼追一样离开了原地,褚莲音在身后追她:“阿蓠妹妹,阿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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