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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昭对画师是女是男不以为意,道:“不管他是女人,还是男人,这不重要。总之,这位画师在城里开了一家画馆,大家都喜欢他的画,因此去画馆的人络绎不绝。”
    容樱道:“我也去过那里,无论女人还是男人,无论富贵还是贫穷,都可以进画馆参观。”
    薛昭的脸上飞起了一抹红晕:“我正是在那里遇见秦公子的。”
    长安城里姓秦的人一抓一大把,能被称为公子的不多,而城里的小姐都清楚,薛昭口中的秦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长安城太守之子秦司。
    容樱也听说过这段故事。
    与女伴一同去画馆的薛昭,因为墙上的画突然掉落,幸好有人手疾眼快将她拉开,才没有被画框砸中。
    而救下薛昭的那人,正是秦司。
    众小姐十分向往这英雄救美后喜结连理的故事,可时间一久,谁都听腻了薛昭的故事,尤其是有人没有得到“好姻缘”的时候,便会特别讨厌得到“好姻缘”的人。
    薛昭十分乐意跟苏辞说一说这段几乎像话本故事一样的经历,末了,她笑道:“也许苏姑娘也该去画室看看,说不定能寻得一段好姻缘。若苏姑娘能找个如意郎君,便不会这般辛苦了。”
    苏辞一怔,道:“我从来不觉得辛苦。”
    薛昭道:“怎么会呢?等苏姑娘有了夫君,男主外女主内,便知道有人知冷知热的好了,也不用在外接受风吹雨淋,女孩就应该待在家里,怎么能在外面,甚至是山里吃苦打猎?光是想想,我都觉得可怕呢。”
    薛昭还没有结婚,却像是已经结婚多年才发出的感叹。
    苏辞淡淡地道:“我不嫁人。”
    苏辞冰冷的语调像是吓到了容樱,她往后一缩,疑惑且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情感看向苏辞。
    “什么?”薛昭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重复了一遍,这才惊讶道,“苏姑娘,您怎么可能不嫁人呢?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要嫁人。”
    苏辞张了张口,想说道观里的道姑、尼姑庵里的尼姑就不嫁人,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因为她明白,这两个小姐绝不会理解她,毕竟即使是她的父亲,在听到她说不嫁人后,立马暴跳如雷,仿佛她犯下滔天大罪。
    似乎察觉房中的气氛太奇怪,容樱主动道:“苏姑娘要去画馆看看么?”
    薛昭眼睛一亮,道:“对啊,城里的许多公子都喜欢去画馆,苏姑娘一定会改变想法的。”她坚信,苏辞不想结婚,一定是没有接触好男人,如果遇到好男人,苏辞一定会想结婚的。
    第58章
    画馆在长安城西市平康坊的附近。
    从热闹的平康坊转个头, 便会看到一大片顽强在西北土地扎根的竹林。这些竹林长得枯黄瘦弱,像是吃得不够饱。
    长安的九月热得像是把人放在滚水上蒸, 一进画馆, 炎热就被拒之门外了。画馆的院子有几株长势稀疏的竹子,待在院子里的人几乎要把这几株竹子挤到墙外了。
    来到大堂前,能看到一些挂在墙上的山水画。此时画馆里有许多人, 好像城里的大部分人都出现在这里,他们放下劳作,放下偏见, 一点也不介意对方富贵或贫穷的身份,三五成群地站在每幅画前面,点评着画师的丹青水平。
    “苏姑娘,你看这山水画画得多好,即使我没有见过高山流水, 也觉得高山流水本该如此壮丽辽阔。”
    苏辞与容樱、薛昭两位小姐来到画馆,她们一面赏画,一面聊天。
    苏辞皱了皱眉,难道她的确是个俗人,所以才看不懂这些画?在她眼里,无论是哪一幅画,都是由几根粗浅的线条组成, 老实说, 苏辞觉得墙上的这些话还不如她画出来的好看。
    苏辞环望四周, 画馆中没有一点批评声, 全都是极尽全力的赞扬, 仿佛这些话是世上最完美的作品。每一个看向画的人, 眼中都闪动着狂热的热爱。
    来画馆参观的人有女人、男人, 幼童、老人,富人、穷人,在画馆里,他们成了一类人,那就是发自内心地认为画馆里的画是天下第一的美丽,如同中邪了般。
    长安人把画师称为猫儿画师,把画馆叫做猫馆。
    因为猫儿画师最喜欢画猫。
    猫馆里的猫都挂在墙上,白的、黑的、橘色的,无一例外都是圆的。
    她们在画馆里碰见了不少人,但苏辞都不认识。
    薛昭一路为她介绍,这是月桂苑里见过的谁,那是月桂苑里见过的谁。苏辞觉得,这长安城小姐的活动范围着实窄了些,好像除了月桂苑,她们能去的地方不是家,就是画馆了,不然怎么又碰上了?
    光是打招呼寒暄,苏辞便有些筋疲力尽。好在大家默认在画馆里就要保持安静,苏辞不知是谁规定的,不过此刻却很感激那人。小姐们打完招呼后就安静地看画,谁也不想做粗鲁的人。
    苏辞随着两位小姐在挂满了猫画的大堂转悠,思绪早就不知飘到何处,直到容樱拉住她的衣袖,苏辞才回过神来。
    “苏姑娘,你觉得,这画中的黑猫和橘猫,哪一只更可爱?”
    容樱眨巴着眼看着苏辞。
    她们面前是一张巨大的画布,想必猫儿画师很喜欢这副画,画挂在大堂的中央,但凡是进入大堂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画上是一只黑猫,一只橘猫。两只猫圆滚滚,似乎正在望着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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