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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滚滚尤在自责,东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有父君在,你且如前次一般稳住你娘亲即可。”既已知晓前因,东华自然能够想见,方才凤九在时滚滚为何要向药王使眼色。
    父子俩对了个了然的眼神,十分有默契地各自行动。滚滚取了方子请教娘亲,凤九不放心地亲自去熬药,东华便有了时间来看攸攸。
    只是,进展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顺遂。
    有了无数次投喂经验的东华自然而然地认为,治疗攸攸的秘诀在于化服赤金血,然而连着三次挤在攸攸口中的赤金血非但未使其苍白的面色有丝毫改善,反倒让原本昏迷的人皱眉□□起来。她虽未醒却躺得极不安稳,呼吸急促、气息紊乱,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大颗的汗珠,仿佛在克制着什么令她极度难受的东西。
    东华一急,上前抓住她的手正要一探脉象,未料攸攸突地坐起喷出一口鲜血,咳嗽了两声后又扶着他的手臂虚软着倒下去,只见一团黑气从她额间透出,笼在头顶经久不散。
    东华眸光一凝,见这黑气与青丘凶兽所出如出一辙,想来就是攸攸与其交手中不慎入体的混沌之息了。只是,方才药王并未说到那些受混沌之息影响的仙者是何症状,又或是因为赤金血的缘故才将之激出体外。
    电光石火间,为防黑气逃逸,他飞快地施术封闭了门窗,又迅疾翻掌托起一团银辉朝黑气袭去。这点小把戏他还未放在心上,用的仍旧是对付凶兽的老招数,但因离攸攸要害处过近,他到底还是收束了些凌厉。
    这团黑气虽然浓郁,与那凶兽相比并不算厉害,方与银辉打一照面就畏惧地向后缩去。可惜银芒并未就此放过,直直追上去咬住它的尾巴将之往外撕扯,黑气受惊似地一散,又凝起逃窜,两厢一追一赶却成胶着之势。
    东华本待将其与攸攸分开,才好施展手脚边打压边消除,谁知这黑气也狡猾得很,始终挨着攸攸走,他恐有误伤,不得已只能换了个温和的法子,先收拢了黑气再行封印。
    想是这么想,然而正当他小心操控银芒包裹黑气时,眼风扫过,却见那团银芒里不知怎的竟掺进了别的东西,起初并不很显眼,但随着法力运转,丝丝缕缕的赤金夹杂在纯粹的银色里,像是替光团描摹了神秘的纹饰。与此同时,掌心的濡湿感提醒了他,为攸攸喂血时留下的小小伤口似乎并未愈合,一滴两滴小血珠像是受了什么牵引一般无声地融入银芒里。
    赤金血的功效是破邪,关键时能增幅术法,但东华少有用到克敌制胜上,毕竟他再如何能耐,也不能将赤金血不要钱价播撒,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但又不得不承认,只要用到总有奇效。
    而此时,沾染了赤金色的光团将攸攸与离她极近的黑气一并罩在里头,又极有主张地自行分出两股,一股淡淡地笼于攸攸身周,一股追着那黑气而去。被银芒裹住的黑气宛若遭到什么凶神恶煞追赶一般,冲撞得格外凄厉,它企图退回攸攸体内,却被淡淡的光芒阻在身外,只得在越收越紧的光团中无奈地迎来它的末途。
    这会儿倒也无需再思考什么温和的法子了,因着小小伤口渗出的血而带来的意外,使他着实少了许多手脚。
    窗明几净,若非门窗尚且紧闭,谁也不知片刻前还发生了这么个插曲。
    榻上的攸攸皱着眉迷迷糊糊地唤了声“父君”,倒是提醒了东华,方才自己的初衷是为了替攸攸找寻医治之法,却不料被这团混沌之息冒出来打了岔。
    如此说来,投喂赤金血这招到底是有效还是无效?
    他疑惑地伸手去探脉象,片刻后心下不由一沉:除了较前略平稳些,与当日初离青丘时并无多大区别,仙元有损、根基有亏、后继不足的症状一个不缺。
    看着虚弱无力的攸攸,他无比揪心。这如何是好!他十分想揪出这个世界的东华问问,当初到底是怎么给她施法弥合的。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什么法子,但凡有用,他并不吝啬付出。
    就在不久前,泛着赤金色纹理的光团在视野中淡去的一幕又一次出现在眼前,有什么念头在东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陡然灵光一现:对啊,谁说赤金血一定要内服?外用,也许奥妙就在外用上!攸攸小时受赤金血滋养就是沉浸其中的,此时约莫是要模拟出那时的情境来,自外而内为她补充元气。
    他想了想,既是温养蕴气、填补不足,这强攻猛进的法术自是不行的,不若用修补仙元之法配合赤金血来试一试,即便无效亦不致无功。
    将掌中划开的口子毫不犹豫加深了些许,直至血液缓缓流出,他就势运起修为在掌间凝出莹莹一团紫光,控制着力度朝攸攸推去。
    紫色的光华将榻上的攸攸围得严密,闪烁的功法中赤金色的纹路只得一线,却在灼灼一团中晕染出了别样的色彩,亮紫与赤金交相辉映,在攸攸白得透明的脸上投映出了几分生动。
    不知是否错觉,东华觉得她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不由心头一喜,这是找对法子了。
    随着功法消耗,起初那点赤金血显然不够用,试了两次,他嫌血流得太慢,索性在手腕间重新割了道口子,如此方才跟上光团流转。
    东华第一次施展此法,若只是修补仙元也不过耗些修为,哪里想到还要源源不断地放出赤金血,对于损耗倒有点估计不足。此时若有外人来看,他稳稳捏诀施法,无论身姿、神态均未有半分变化,唯他自己知道,如此情状难以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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