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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之前在碧海苍灵,虽空间相对小却以浓稠取胜,浸染其中难免生变;而这次难就难在要将法术均匀地散布到各界,力度、分寸,尤其耐力都要掌握好火候,倒也不比之前轻松。
    但此一役,只许胜不许败,无论是对六界还是对东华自己。
    东华选在第二日清晨离开。
    于他看来,这样的事也不必挑什么良辰吉日,不过是休养够了、修为到了便可行事。而他的修为早几日就一直在瓶颈,约莫也就是个机缘。
    他不需要谁来赞颂褒奖,也不喜无干的人闹哄哄拥作一团,所以择了最是适合的晨间。万物元始,晨为一日之计,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正是生气蓬勃待发之时,刚好相机行事。
    也因此,第二日清晨,昴日星君金灿灿的车架将将出行,便在东天之上遇到了仙气腾腾的尊神。
    作为后辈小仙,衣着艳丽的星君虽未第一眼就认出十万年消失于人前的老神仙,却一下子被眼前人的风姿所吸引。
    那人立在虚空中,如雪的衣衫与俊挺的面庞被染上了跳跃的金色,目视远方,深邃的眸中流动着比旭日还要夺目的光辉。
    他翻起的手掌上缓缓升起一团银芒,光团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竟连旭日之光都要被盖过去,昴日不由眯起了眼。
    这团光又遽然扩大,将九重天上下都收入囊中,却仍未见消退,光的边缘似带着生命,缓缓向着其余五界延伸、穿透、浸染。
    顷刻间,天地都被笼罩在广袤无垠的结界里,时间正在逐渐凝滞,生灵万物动作迟缓了下来,最终成了形态各异的雕塑,大到寰宇、小到草木,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像是被什么保护。结界中弥漫着一层轻纱样的白光,却更像流动的海浪一般四处逡巡,一旦发现混沌之息便聚合着包围起来,一点点将散落的黑气消融。
    在这场无声的追逐中,一簇簇的光如奔涌的浪花,炸起璀璨的花火又渐次恢复平静,仿佛有个巨人在光的海洋中留下了足迹,随着足迹的远去,一大片明净的空气扩散开去,馥郁的生机绕着生灵万物迸发,连天地都似高广许多。
    待到昴日和六界生灵一起重又恢复行动,周遭的灵气显而易见地浓了几个度,自混沌之劫以来已属奇观,见此不由精神大振。
    笼在光团中的尊神周身辉芒逐渐减弱,露出了方才昴日忽略了的发色,如九天星河般的银发好似藏了无数星子,隐隐闪着光华。他阖着双目缓缓下落,神威内蕴的庄严宝相叫人忍不住心生景仰。
    昴日星君恭恭敬敬驻足跪拜,见天光不早,方才躬身履行值守去了。
    不远处的云海里匆匆来了几人,见了前方站着的老神仙都似松了口气。
    凤九一夜未眠,本还在纠结今日要如何相伴东华,谁知他一声不吭就没了影踪,直到天际异象初现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不及打理散乱的鬓发,跌跌撞撞寻来。一路行来,天地改换气象,早有仙者远远观望,她心头却慌得紧。
    此时见他端立不动,凤九犹自不能控制发颤的嗓音:“东华,可是成了?”
    那人依旧不语,她急急转到他身前去看。却在此时,东华的身躯晃了两下,自他眉心处倏地爆出一团光来,光芒过后他的身形突然虚了一虚,然后在凤九和滚滚、攸攸讶异的目光中一点点淡了下去。
    凤九没想到异变突起,她不假思索,手忙脚乱地去抱他,却未有触及血肉之躯的实感,手臂一次次从虚影中穿了过去,不禁大惊失色:“东华!”
    对面的人微微抬眼看她,似被她满脸惊惧所动,他正在消散的手掌抚上凤九的脸颊,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在她额间鲜红的凤羽花上轻轻印了个吻:“保重,小白。”
    轻柔的语声犹在耳边,最后一点浅淡的影子却已消逝在了九重天浩荡的云蒸霞蔚里。
    凤九跌坐在地,心痛不已。即便有了准备,她仍无法接受他就这么平白消失在了天地间。
    六界大劫已去,多的是人欢天喜地,唯她心头冰冷,重又回到了茫然四顾、孤独无依的十万年前。
    “娘亲,娘亲!”一双儿女忍着悲痛唤她,她仍久久不能回神。
    他们只当是自己父君离去,不知他们的父君十万年前就已杳无音信,而那人分明与她的东华不是一人,可也难逃离别的命运,这到底是怎样惨无人道的安排!
    凤九满腔苦楚无处诉说,既怨怼别离,又不想放下卑微的希望。
    “为什么!”她喃喃道,无声的泪水滑落。
    第69章 梦扶桑(廿五)
    东华十分欣喜于事情能够按照自己预想的轨迹进行。
    以他五成的修为要驱除六界的混沌之息,算是兵行险着。但他有碧海苍灵的经历在先,对各界混沌之息的分布也有所准备,加上情势紧急,自当全力一试。
    之所以选在晨间确有时机的考虑,也有几分是因为凤九和滚滚、攸攸他们。于理上说,无论道法佛理,都叫人淡然面对身处的苦难,只因偶然中有必然,万事中含因果,既已权衡利弊,便应坚守本心,不为所扰;可于情上说,他们虽不是他真正的家人,却是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身边人,是他想着念着的人于这个时空里的映照,此前明里暗里的道别便已足够,他这个异世来的过客不如悄无声息地退场,让他们回到不被搅扰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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