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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能够闷不做声地拖到如今,已经令顾晗不可思议了。
    娆修容被魏嫔死状吓到,生了好大的一场病,等她修养好时,都快近年关了,她也发现了皇上少进后宫一事,她前往御前送汤水时也不曾见过皇上一面。
    娆修容刚在和宫人吐糟贵妃霸占皇上,就听说了朝堂催皇上选秀一事,她纠结地皱了皱眉。
    谁都不想要后宫进新人,这相当于将她们本就单薄的恩宠再细分给旁人。
    可如今后宫皇上独宠贵妃,让一众妃嫔内心揣揣不安,她们对于选秀一事竟大都沉默,只要能打破如今宫中的局势,便是选秀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娆修容呐呐嘀咕道:
    皇上倒底在做什么啊。
    谁都不知道陆煜在想什么,顾晗也只见陆煜眉眼间的疲倦越发浓郁了些,这日,在陆煜闭眼将要睡着时,顾晗咬了咬唇,她低声心疼道:
    皇上就应了他们吧。
    陆煜倏地睁开眼,他垂眸一言不发地看向顾晗。
    顾晗抬手抚着他的眉眼,咬声:皇上许久都没有睡个好觉了。
    太后和朝堂两个担子压在他身上,甚至,顾晗觉得自己也是其中一个担子,他除开政务,还要担忧她的心情如何,分身乏术,短短时日,顾晗就觉得他消瘦了不少。
    陆煜知道她在说什么,他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
    不碍事,由他们说去。
    顾晗拦住了他,她依偎在陆煜怀中,低低地说:臣妾知道皇上待臣妾好,有皇上这片心就够了。
    她当初会入宫选秀,是因她是侯府嫡女,有责任担起家族荣誉。
    皇上同样如此,哪怕他是皇上也不可能随心所欲,他总要承担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重担。
    况且,皇上再如此固执下去,恐怕民间很快就会传遍她是妖妃蛊惑圣心的谣言了,这是上位者惯用的手段,以世人的无知和庞然做手中的利刃。
    毕竟人言可畏,活在世间,哪有半点不忌惮的可能。
    陆煜沉声说:
    不够的。
    人心难测,他现在再如何欢喜她,也不可能保证日后会发生什么,他和她的身份也注定了二人间的不对等。
    这些时日,陆煜也早看得明白,正是这种不对等才让顾晗待他一直迟疑不定哪怕他能察觉得到她对他也是有欢喜的。
    陆煜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不要担心,交给朕就好。
    其实陆煜也心知肚明,这次选秀已然是箭在弦上,朝堂如今还不是他的一言堂,但哪怕是选秀,陆煜也不可能任由他们逼迫,什么都不做。
    陆煜神情晦暗地眯了眯眼眸,他对顾晗道:
    再等等。
    他知道顾晗想要什么,而她想要的,都会慢慢有的。
    顾晗茫然地抬头看他,知道陆煜早就有了决断,顾晗也不再说什么,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结果就是了。
    但是,顾晗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厌恶。
    看似朝堂上下一心想让皇上选秀,但其中蹦跶得最欢的就是林氏和陈氏,他们当真以为他们族中女子只要进宫就能得盛宠吗?
    顾晗唇角的讥讽一闪而过。
    陆煜这一拖就是拖到了年关后,关于选秀一事早就越演越烈,甚至不知谁提了一句,皇后位置不得久久空悬。
    顾晗出身荣阳侯府,本就大家出身,这句话一出,荣阳侯府再低调,也不可能什么都不作为。
    翌日朝堂就提出立顾晗为后,但很快就被人反驳,理由无外乎是顾晗进宫时间尚短。
    直到邯余六年二月初,选秀一事才真正地确定下来。
    同年三月初,正式开始选秀。
    顾晗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听到消息,情绪也不过尔尔,但同时,皇上降下两道圣旨,将朝堂和后宫砸得晕头转向。
    第一道圣旨,封昭贵妃为皇贵妃,位同副后。
    朝堂上一直叫嚣着顾晗进宫时间短,不得为后,陆煜不予反驳,朝臣都以为皇上默默妥协,谁知他会下了这么一道圣旨。
    只要宫中一日无后,副后就是后宫之主,晨昏定省乃至规格待遇和皇后都相差无几。
    第二道圣旨,封三皇子为储君。
    这道圣旨一出,朝堂中立即起了无数反对之词,以陈氏最为激昂,陈氏乃大皇子外族,自不愿意接受这种结果。
    但陆煜下旨有理有据,早立储君,可避日后兄弟阋墙。
    他先封皇贵妃,三皇子也就位当嫡子,再封储君,基于立嫡立长之上,三皇子又是龙凤祥瑞,一番说辞下来让事不关己的朝臣都保持了沉默。
    于此一事,众人也终于看出,哪怕选秀再入新人,也再难动摇贵妃的位置。
    顾晗得到消息,立在原地久久不动,半晌,她低声轻喃:
    原来皇上是在让我等今日。
    那日陆煜说再等等,顾晗其实并未多想,她只以为是皇上要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所以,在选秀圣旨下来时,顾晗并没有什么太波动的情绪。
    可谁知,皇上竟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副后、储君,样样皆是她所想所求,自皇后去后,她盼望坐上那个位置,也一心想要家族荣誉长久不衰,她对皇上的确有欢喜,可她又觉得这些欢喜和权位、家族相比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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