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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之内接连数次被儿子忤逆,蔡九英所有的耐心已然耗尽。
    他立刻收起了脸上所有的温情,几尽冷酷地对那三个家丁说:“把少爷绑起来,抬到北院去。”
    蔡涉川悚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蔡九英忽而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涉川,爹也不想这样对你。但你最近却总是让爹失望。
    先前爹就是一时心软,为了让你高兴,才对那妖孽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事实证明,那样只会害了你,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溺子如杀子呀,涉川!”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对三个家丁挥了挥手,“把少爷带到北院去,有些事情,我要让他亲眼看着。”
    这一次,他请来的法师道行高深,一定会彻底把那妖孽铲除,不会再留后患了。
    三个家丁虽然心有顾忌,但这个家还是老爷做主。既然老爷发话了,三人只能遵从。
    “少爷,老爷有命,小的们也只能从命行事。”
    三个家丁一边对蔡涉川陪笑,一边毫不犹豫地掏出麻绳,把蔡涉川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然后,一人扛头,一人扛脚,一人托着腰身,稳稳当当的把蔡涉川扛到了北院。
    “爹,爹,你快让他们放了我!”
    蔡涉川奋力挣扎,但那麻绳虽然不伤他,却绑得极紧,让他的一切挣扎都变成了徒劳。
    那种溺水般的窒息感再次将他淹没。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正是他无数次想要摆脱,却从来没有成功过的。
    或许,这一次也要彻底失败了。
    等走到了北苑的门口,蔡涉川看着荒凉破败的院落,脸色逐渐灰白,眼神被绝望掩埋。
    他终于……终于又失败了。
    明白了这一点,蔡涉川似乎是认命了,不再挣扎,也不再叫喊,神情呆滞地任由三个家丁把他抬了进去,放到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那张床的隔壁还放着另一张床,床上也有一个人。
    蔡涉川不用看就知道,那必定是秦川。
    蔡九英走了过来,俯身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柔声道:“涉川,你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等到了明天,一切就会回到原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爹。”
    蔡涉川哼笑了一声,没再说话,心中暗道:回到原点,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但却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旋即他又想到了秦川,又想道:或许,卢氏也早就在这个家里呆够了吧。
    见他还是不肯说一句软话,蔡九英有些气恼,却到底还是心疼,也没再说什么重话,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吧”,便拂袖而去。
    又过了片刻,蔡涉川听见了关门声,确定蔡九英的确已经离去了,才奋力扭头去看隔壁床上的秦川。
    或许是因为秦川已经被打晕了的缘故,并没有像蔡涉川一样被五花大绑。
    蔡涉川奋力瞥见了,心头一喜,低声唤道:“秦兄,秦兄,你快醒醒。”
    哪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不愿意承认,秦川就是他的妻子卢氏。
    仿佛只要他不愿意承认,事实就会被改变一样,真是可怜可叹亦可悲。
    更可笑的是,他于卢氏夫妻多年,心有灵犀的事业只有这一件了。
    他一连唤了十几声,声音从一开始压的极低,到最后不耐烦的拔高,秦川始终昏迷不醒。
    这时候,在门外守着的小厮才忍不住劝他,“少爷,你别白费力气了,老爷已经吩咐了,给那位秦公子灌了麻药。天明之前,他是不会醒来的。”
    蔡涉川闻言,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霎时便被浇灭了。
    原本他见秦川没有被绑着,又只以为秦川是被打晕了,便想着把秦川唤醒,替他解了身上的绳索,两人一起想法子逃出去。
    哪知道,他父亲竟老谋深算至此,直接给秦川下了药,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见他久久不答话,门外的小厮又劝道:“少爷,您还是别跟老爷做对了。老爷做的事,一定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你好”这种话,他实在听得太多,此时又从小厮嘴里听见,蔡涉川只觉得一阵腻歪。
    但他也明白,自己心头的苦楚,若非是有同样经历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就算此时他脱口质问那小厮:“这样的福气给你要不要?”那小厮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怕都要说他不识好歹。
    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蔡涉川干脆就闭了嘴,分毫也不理会他,也省得再给自己找气受。
    此时秦川昏迷不醒,他原本还想对着昏迷的秦川道一道这心头的苦闷,在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诉说一番与卢氏之间的纠葛。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所说的话,门外的小厮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有些话就不能说出来了。
    自己的妻子被妖孽害得魂魄出窍,并附身在一个男人身上的事,他无论如何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
    他蔡涉川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思来想去,他能做的事竟然只剩下了睡觉。
    可是,他自小便生在福窝里,高床软枕锦衣玉食,何曾被人五花大绑过?
    想说话不能说,想睡又睡不着,蔡涉川越发烦躁,心头纷乱,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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