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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胤禛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走到了福州闽侯县。
    当然了,这封信还是以哥哥的名义送过来的。
    太子还在信里告诫胤禛,日后再送信,不必大信封套小信封,一来容易引起八阿哥的不满,二来容易被有心人注意到。
    “这里写的什么?你嘴角都快裂到耳朵后面去了。”他看一封信,都能把脸看成一朵花,明若不免好奇。
    胤禛把关于宗室公主的那一张,抽出来递给她,“你自己看吧,我也说不清楚。”
    明若看完之后,心情十分复杂。
    一是因为他没想到,胤禛真的敢把这件事推到康熙面前;二是没有料到,胤禛和太子之间,竟然这样的掏心掏肺,双方近乎是毫无保留。
    “怎么,你不高兴?”胤禛睨了她一眼。
    “不,我很高兴。”明若神色复杂带着向往地说,“我是真的很想看看你,原本生活的时代,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竟能养出你这样的人物。”
    他不但想法惊世骇俗,而且还不止有想法。他一直在尽可能地贴合环境,将自己的想法最大限度地推行开来。
    被她这样直白地赞美,胤禛难得的不好意思,急忙夸了回去,“别光说我呀,你也不差呀。像火耗归公,摊丁入亩这样的政策,如果换一个人,还真不一定有你的胆量和决心。
    而且,你还做成了。这个策略,不但在你之后的大清一直在用,甚至还延续到了我们新中国建国之后。”
    建国之后收农业税,就是简单的只收一样。
    在后世人看来非常稀松平常,但若是拿到康熙朝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时间是最公平的量器,不管史书工笔如何评价一个皇帝,他所推行的好策略,都会延续在历史的洪流里,向世人证明他的高瞻远瞩。
    比如秦朝的郡县制,又比如雍正皇帝推行的摊丁入亩,火耗归公。
    纵然后世沿用之时,会因地制宜,因时制宜。但最核心的东西,总是不变的。
    明若从前被他打击得多了,如今他猛然放开了夸,还句句都夸到她最得意的点上,顿时就让明若星花怒放,一张脸很快就变成了胤禛同款,笑得跟朵花似的。
    “唉,这就对了。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是多笑笑的好。”胤禛提起茶壶替他续了杯,似不经意般调侃了一句。
    明若心头欢喜,却又不愿太过情绪外漏,强制按耐住。只有从她那通红的耳根,和不住摩挲茶杯的手指,才能看出些许些心绪。
    “咳。”她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这么大的功劳,你真的就甘心让给太子了?”
    胤禛现在意地笑了笑,“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我的功劳就算大破了天去,皇上还能把皇位让给我不成?”
    他功劳已经够多了,小小年纪便被封了贝勒,委实不必再于朝堂上冒头。
    他只是可怜那些史书上寥寥数笔,却个个都英年早逝的公主而已。
    胤禛叹道:“生而为女,本就不易。我能为她们做的不多,能让她们多一条路,多一个选择,也不枉我穿越这一遭了。”
    但凡多出一两个海蚌公主那样的,也不枉他与太子、八阿哥苦心筹谋一场。
    一片赤诚之心,令明若耸然动容。
    明若悄悄握住他摊在桌安上的手,柔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世人大多是自扫门前雪,你能这样不计回报的为公主们考虑,已经很好很好了。”
    在没有他的前世里,纵然雍正皇帝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却从未想过这根本上改变什么。而是把自己的女儿留到京城,将兄弟们的女儿封做公主,远嫁蒙古。
    只要他自己的女儿不必远嫁,他的兄弟们是不是同样心疼自己的女儿,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胤禛轻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我哪里是不求回报?我只是……”
    他只是在这个时代待的越久,就越怀念从前的世界,越想要改变现状,想要将如今的世界,修改得与他熟悉怀念的环境越发贴合而已。
    或许是妄念,或许穷他一生都不可能。
    但若是什么都不做,不就更不可能了吗?
    “只是什么?”明若下意识地问。
    胤禛忽而一笑,沉声道:“我只是觉得,同样生于皇室,不该因为他们是女儿身,就剥夺了他们追逐权利的资格。”
    皇室的女儿,应该有与皇子同等的追求权利的资格;平民百姓的女儿,也应该有和她们的兄弟们一样追求前程的权利。
    只是后面那一句,如今说来太过不合时宜,胤禛也就隐去了没说。
    对于他说出来的那一句,明若连连点头,万分赞同。
    仔细想想,若是她的怀恪文能□□武能定国,无论嫁到哪里,她都不必担心自己的女儿会过得不好。
    从前是她执迷了,陷入了礼教框定的误区。只以为女儿家轻松自在的日子没几年,就一味宠溺,他将女儿嫁的近些,女婿不敢造次,便能幸福安乐一生。
    可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错误的。
    她将女儿宠得太过天真娇气,根本适应不了婚后的新环境。
    他是亲王又如何,他有本事拿捏住女婿一家又如何?女儿在婆家的日子,终究是自己过的。后宅里总有无数手段,能让人有苦说不出。
    于是,他的女儿年纪轻轻便难产而死,在这世间未曾遗留半丝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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