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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妇岂敢。”魏夫人油盐不浸,大有不领情的意思。
    皇后挥袖离开。
    过去不久,魏夫人也叹息着离开。
    烛火幽幽,躺在床榻的四小姐无奈地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看来母亲和姨母的关系并没外祖母所说的亲厚,寻常姐妹都不会如此搭话,她们二人倒是有趣。
    左右睡不着,她抱着美人调整好舒服的睡姿,顺势剥了郁枝的衣裳。
    穿着衣服手感总差了些,入夜不会再有人推门而入,她行事能放肆些。
    这么多年她念念不忘的始终是母亲挂在墙上的那幅画,白衣儒服,艳绝天下。
    以前在魏府她经常夜里失眠,睡不着就会跑到母亲寝居室的房顶,久而久之看过不少活.春.宫。
    母亲每每与父亲行.欢都要跪伏在那画像前。
    母亲与父亲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
    谁又能想到堂堂仪阳侯不过是女人家用来消遣的器物。
    魏平奚想过很多次她是不是魏家的女儿?若不是,她真正的父亲会是谁?
    她怀疑陛下是她的生身父亲。
    然而白日她有留意母亲与陛下的接触。
    陛下是大炎朝勤勉治国的好陛下,更是皇后娘娘痴情不改的好夫君,全程与母亲只有一次对视的机会,目色坦荡,不似有旧情。
    倒是母亲,一腔情意不敢泄露,只是那情意她看的出来,娘娘自然也看的出来。
    娘娘身为颜家嫡长女,嫁给陛下为后的同一年,母亲成为魏汗青的正妻。
    既然不爱,为何要嫁?
    既然嫁了,那至今仍在房间悬挂陛下年轻时的画像,岂不荒唐?
    魏平奚睡不着。
    上一辈复杂禁忌的纠葛刺激着她的心,她不知自己的身世,也为母亲所做之事,对娘娘、对陛下,抱有深切愧疚。
    ……
    一觉醒来,后宫的天似乎变了。
    皇后娘娘为给外甥女出头,杖毙了皎月宫的奴婢,没给公主半点脸面。
    姣容公主挨了斥责禁足在宫,没允许绝不踏出一步,日常窝在寝宫抄佛经,为太后祈福。
    风向一变,魏平奚在宫中成了无人敢招惹的存在,她走到哪,哪都是奉承阿谀声。
    连同她的妾,多少人捧着,郁枝受不了那场面,渐渐地也不爱出门。
    她正是在御花园闲逛才招来无妄之灾,吃一堑长一智,任凭魏平奚怎么忽悠她都不上当。
    再者说了,额头顶着包出门,有碍观瞻。
    她打死不肯挪窝,魏平奚索性在折花殿陪她。
    金石出宫送信,银锭清清喉咙继续为姨娘朗读话本。
    闲来无聊,郁枝迷上了听话本,她嫌看书费眼睛,忽而有一天得知银锭会口技,变着法的要她用不同的声音演绎话本里的精彩。
    银锭嗓子眼冒烟,一个完整的故事念完,她苦兮兮地喝杯水:“姨娘,要不歇会?”
    手中的话本被抽去,魏平奚挥手道:“去罢。”
    “谢谢四小姐!”银锭脚底抹油跑开。
    郁枝睁开眼:“把人赶跑了你念给我听?”
    “念就念。”魏四小姐掀开下一个故事,刚要与她的妾共享情趣,翡翠赶来:“小姐,太子殿下登门。”
    太子殿下?
    有姣容公主这么个事精,郁枝只当这位储君是给嫡姐抱打不平来了。
    “莫慌。”魏平奚合上话本:“既是太子登门,和我一起去迎迎?”
    郁枝起身整敛着装。
    当今太子,年十六,生下来被立为储君,昨日不见原是他奉陛下旨意前往塞北督军,回来没多久来到折花殿。
    魏平奚有几年没见他了。
    昔日矮她一头的表弟摇身一变长成秀美少年郎,个头窜了不少,腰细腿长,颇有陛下三分颜色。
    她在看季青釉,季青釉也在看她。
    恍惚之间阳光照在女子身上,太子殿下以为见到了母后。
    不说旁的,出场自带仙气那是常人难及,但若细看,又觉得她只是气质随了母后,眉眼更有父皇的神韵,季青釉忍着心神激荡,唇瓣扬起笑:“表姐!”
    少年人声色清清朗朗,一派光明,一笑有雨后彩虹般绚丽。
    魏平奚噙笑走上前:“表弟安好?”
    “好着呢!”季青釉眉梢含喜:“表姐意气风发,姿容比几年前更甚,威风更不减当年。”
    听出他打趣之意,魏平奚哼笑:“是她先来招我,你若不服,就恕我不招待了。”
    “服,怎么不服,皇姐这几年行事确实有不妥之处。你不和她一般见识,我就很开心了。”
    “已经计较过了,就不计较了。”
    季青釉看她额头绑着白布,料想她伤还没好,从袖中摸出一瓶药:“这是两年前偶遇药辰子前辈得来的外伤药,送给表姐。”
    “你自己收着罢,他的药我那还有许多,你若要,我送给你。”
    药送不出去,太子殿下遗憾收回,话音一转:“这位想必就是表姐的妾室了。”
    郁枝福身一礼:“见过殿下。”
    “无需多礼。”他笑容真挚,眉目带着少年人的清新干净:“我听说母后将另一只玉镯送给你了?可要仔细收好,来之不易。”
    “是,殿下。”
    魏平奚以拳抵唇清咳两声,眼神嗔怪:“少听他胡说,长大了管起我的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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