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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蛇张口,上下颔骨脱臼、变形,吸裹着阴风。食肉靡尚不及反应,便已被它吞食入腹。
    猎物入腹,蛇腹被撑得突起一块,那突起之物沿蛇身游走一遭,竟就被消化完全,随即,蛇尾增长出一截,蛇身则平复如初。
    原本就惊惶失措的众鬼见状,更为恐惧,四下奔逃,乱成一团,但又有哪里可逃?
    粉蛇刚消化完食肉靡,便又张开了巨口,迤逦摆尾,游曳一遭,所有恶鬼都被它吞食下肚。
    伴随消化,粉蛇蛇身转瞬便长长了里许,粗长蛇躯盘踞在空荡荡的宴厅中央,陆离嘶嘶吐着信,回望向霍祸。
    而趁此间隙,霍祸已用折扇在虚空中划开了半道豁口,有北风寒雪自其间灌出。
    粉蛇冷笑:“还想要跑?”它呲牙吸气,带起猛烈的腥风。
    霍祸强撑着稳住了身形,划开的豁口却开始闭合。
    正这关头,一柄锋刀旋飞而来,倏然便将蛇口刺穿。
    粉蛇吃痛,嘴猛地张大,那刀被它生生剔出,又原路折返回常恒手中。
    粉蛇双目充血,蛇尾剧摆,将霍祸击扫到一边,蛇头则直向常恒而去。
    业已划出的半道豁口则在迅速地弥合,眼见就将消失。
    常恒猛将祝槿抛向其中,自己则反身拦截陆离。
    粉蛇嘴上的伤口犹在淌血,见那凶刀袭来,下意识换用蛇尾抵挡。
    常恒被蛇尾一扫,也飞向那豁口。那豁口连吞下二人后,终于完全弥合。
    一直趴在地上的霍祸见此,忽地吊诡一笑。
    陆离血涎齐流,不得已化回人形,见状冷笑:“你倒还笑得出来!”
    霍祸却一改方才的紧张、狼狈,从容自地上爬起,展开折扇,笑容散漫:“长明宫门,不见不散!”
    陆离尚未来得及反应,眼前的霍祸便消散成了一缕白气。白气散尽时,一只竹签啪地落在地上。
    陆离快步上前,捡起竹签查看,就见签头红线已断,签上则刻有个“灾”字。陆离怒道:“宵烬!你竟敢戏耍我!”
    祝槿与常恒一前一后摔到雪地里。祝槿从雪中爬起,却见常恒始终一动不动。
    祝槿连忙扶起常恒,唤道:“常恒?你还好吗?”
    他二人自穿越过那豁口后,便恢复了原貌。
    此刻,常恒眉目染雪,面色苍白,紧紧闭着眼,无知无觉。
    祝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轻轻拍了拍常恒脸颊,触手一片冰凉。祝槿一惊——生魂温热,死魂冰冷。他们虽被纳入合欢鉴中,但仍属生魂,常恒怎么会是这个温度?
    祝槿又凑近常恒耳畔,叫道:“常恒!不要睡,快醒醒!”他连唤数声,常恒仍旧毫无反应。祝槿无法,只得背起他,向南跋涉。
    他们现下身处之处,是一片雪域冰天。
    北风苦寒,裹着簌簌飞雪,下落不歇。夜色渐尽,东方,一轮朝日正自渊冰素雪间升起,却难以温暖他背上的人。
    祝槿背负着常恒,冒雪行进了一阵,四遭仍只见白茫茫大地。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背上的重量好像在一点点地流失着。
    而雪越落越大,连缀成灰白的珠线,几乎使他看不清前路。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了,祝槿想着,得先带常恒找个地方避雪,再生点火。
    雪地湿滑,祝槿一个不慎,摔倒在地,常恒也被他一下摔出老远,祝槿连忙起身去扶常恒,却见白袍变得宽大空荡,而袍子里裹的常恒,赫然又缩小回了沈碧的模样!
    此时,这孩子脸色惨白、嘴唇血色尽褪。祝槿用手心去试他脸颊温度,竟是令人心惊的冰凉!
    ——只有死魂才会如此地冰冷。
    祝槿的心直直沉堕。天地皆白、皆冷、皆空旷,祝槿没有办法,只能紧紧拥住他,试图以自身微末的温度温暖对方。
    小沈碧被他完全拥覆在怀,却依旧没能回温,祝槿似乎能感觉到他在像冰雪一样地消释。
    祝槿心急如焚,蓦地,他想起怀中的合欢鉴,连忙拿出镜子,放上小沈碧心口。
    他病急乱投医,开始对着镜子胡乱祈求:“显显灵吧,保佑他安然度过这劫,求求你。”
    镜面忽地一闪,祝槿倒映其上的脸如水波动,竟变幻成了扶桑的面庞,他从彼端注视着镜子,鲜血自眼孔中蜿蜒而下,那双善睐明眸迅速变得黯然。
    祝槿受惊,合欢鉴脱手,砸到冰面上。
    他缓了一会儿,才小心地翻过镜子。
    这次,镜面只反射出了他自己神色恍惚的脸,没再出现异状。
    祝槿实在无计可施,只能复又将小沈碧覆在身下。
    吹不尽的风卷起刮不完的雪,冰天雪地,仿若无涯。身下的人却依旧未能回暖。
    不知过了多久,祝槿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已僵麻,肩上忽被重重地拍了下。
    祝槿勉强抬起头,就见四只冻鬼正环绕着围住他们,全身赤裸,脸上尤挂有临死前僵硬的微笑。
    祝槿眼前一黑,彻底昏厥过去。
    这四只冻鬼茫然地互相看了看,刚要凑近察看祝槿的状况,便被斥退。
    倒霉粗暴地拨开他们:“别挡在这儿!阿嚏!”
    他这声喷嚏打得无比响亮,更引起涕泗横流。倒霉搽了搽鼻涕,转头问明媚:“现在就把他们带去见君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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