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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轻声说:“也不知此间主人,究竟是何种模样。”
    “你马上就能见到了。”草儿站在门口,她手里端着热毛巾,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仙人说了,叫你收拾好了以后去见他。”
    陈侯和陈衍一齐愣住,两人异口同声道:“仙人?”
    草儿点头:“自然,如果不是仙人,你们哪儿还能活下来?”
    陈侯不太敢信:“若是真仙,何必待在这穷乡僻壤?为何不前往王都?”
    草儿:“你见过哪个仙人喜欢往人堆里扎的?”
    “更何况你在这里,难道还觉得仙人看得上人间的享受?”
    草儿用夹子把毛巾卷递给陈侯:“擦擦脸吧。”
    陈侯有些木楞的接过毛巾。
    “这布为何如此柔软?”还毛绒绒的,但又不是兽毛。
    草儿:“这就叫毛巾,纯棉的。”
    陈侯又问:“棉?锦?”
    草儿眨眨眼:“难道你们这儿还没有棉花?”
    陈侯:“棉花又是何物?是花?”
    草儿正想答,又怕对方问题太多,一个接一个,那她就别想脱身了,于是她说:“你擦完了脸就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仙人。”
    陈侯只得点头,但他还是忍不住说:“待见到此间主人后,还请姑娘解惑。”
    草儿:“解解解!”
    草儿开始为仙人发愁了。
    也不知道这人又要朝仙人提多少问题。
    第96章
    并不算大的房间里静谧无声,陈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全身都不自在,连面前摆着的茶水都无心去喝,这些年都是跪坐,哪里坐过这样的“椅子”?
    他眼观鼻鼻观心,只觉得这里的东西哪一样都叫他心惊胆战。
    这是高人能造的吗?
    那些似铁非铁的架子,能自己出水的“柜子”,还有头顶无火的“灯”,哪一样都不像是人力所能为。
    陈侯如坐针毡,他自被领来以后,这屋子里就只他一人,听不到半点外头的动静人声。
    安静的叫他心慌,无所适从。
    自从他继位以来,长到如今,这还是第一次离开王城。
    身为一国之君,乃国之重器,轻易不可妄动,所以他离都之前便定好了太子,做好了自己回不去的准备。
    离了王都,他才发现自己往日不过活在一场盛世幻梦当中。
    王都百姓皆为小富之家,有家奴,有存粮,能供家中子弟拜师学艺。
    然而离了王都,百姓贫困潦倒,守着良田却吃不饱肚子,粮官也苦不堪言——未有哪国如他们一般,明明百姓家中余粮已然见底,粮官还要上门强行收税。
    可陈侯没有别的办法,他们打不过!他们没有硬气的资格。
    只能左右逢源,长袖善舞,唯有如此,才能保住陈国。
    那些大国强国觉得陈国听话,便不会起攻打陈国的念头,毕竟陈国土地虽然丰饶,可既然伸手就能要到粮,又何必派兵去打?白白耗费兵力,更何况打下来了,也未必能增加产量。
    赵国攻打鲁国,粮草也是他们陈国出的!
    陈侯终于伸手捧起了面前的茶碗,他也不喝,只静静看着茶面上茶叶漂浮,又慢慢沉下去。
    陈国也曾招贤纳士,可士人们却不愿意长留陈国,他们都有一腔抱负,想震惊世人,小小陈国不是他们能施展的地方。
    就连陈国百姓,也曾有人说过,宁为赵国一民,不为陈国上卿。
    如果此间主人是人非仙,他必要请对方出山!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侯几乎把所有能想的事都想了一遍后,终于听见了门口处传来的声音,那是一股极小的“咔咔”声,像是什么精密的东西在转动。
    陈侯下意识的转身,身体向后倾斜,他忍不住颤抖。
    很快,那扇门被打开了。
    随着门框的轻轻晃动,陈侯终于看见了此间主人。
    他不需要问,便知道这人必定是能在此处发号施令的“主人”。
    对方很年轻,不过弱冠之年,就和这里的其他男人一般,未留长发。
    他身材颀长,目光清明,行走间大步流星,嘴角含笑,令人如沐春风。
    陈侯的防备心放下了一大半。
    陈侯立刻站起来,他双手举过头顶,朝着眼前的年轻人大礼参拜:“陈暨,拜谢恩人救命之恩!”
    他深深拜了下去,直到对方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陈侯不必多礼,坐吧。”
    他听见了脚步声,对方已经从他身旁走了过去,陈侯这才重新站直,坐回了原本的位子。
    这样看,对方似乎更加年轻了。
    陈侯看着对方,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你有很多问题。”年轻人微笑着端起茶碗,“不过我能给你解答的不多,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活着,你的将军和士卒也都活着。”
    年轻人又说:“你也知道,我喜欢收集珍贵宝物,那柄天子剑,我就很喜欢。”
    陈侯立刻懂了,他试探地说道:“高人喜欢利剑?”
    年轻人微微摇头,陈侯看他坐在这软椅上,姿态悠然,仿若无骨,却不叫人觉得他有心轻慢,只叫人觉得他随性自然,这软椅就该此般坐。
    不过陈侯学不会,这椅子还是叫他难受。
    年轻人微笑着看他,又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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