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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代表道家村的蜡烛只是被倾泻的碎石轻轻冲了一下,动也不动。
    “这就是叠高高涉及的关键,稳定性与重心!”
    想到这个法子,不得不说走了偏方。顾平生情绪起伏不停,说完还有点气喘,他抬头,等着看刑野的反应。
    刑野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那些散碎的石头,眼神犹然深沉。
    对方不说话,顾平生有些紧张了。
    毕竟没有实际实践过,到最后究竟能不能成功,谁也不知道。道家村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他最终选定的方法也只有一个,没有重来的机会。
    现在的顾平生就像是蒙着眼睛脚踩钢丝,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该往前走了,这个方向是对的,但还是会怀疑自己,对未知的结果感到害怕。
    如果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顾平生自己,那么他会在退缩之前就把这软弱的想法掐死在摇篮中,先做了再说。
    可现在有刑野在,对方疑似为一位实力强悍的神。
    那么,心里的不确定和犹疑,也是可以说出来一起商量的吧?
    就在顾平生忐忑不安等到手指都攥紧了的时候,刑野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手鼓掌,勾唇浅笑满是赞许:“不愧是小顾老师。”
    宛如高挂在心脏上的巨石悄然落地,顾平生绷紧的脸皮刹那松活,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柔和:“谢谢。”
    ——谢谢你的肯定。
    不过刑野还是那个擅长泼冷水的刑野,或者说他更注重实际,夸完之后话锋一转,提到了一个很现实也很致命的问题:“你要怎么破坏这个直角边?”
    顾平生稍微冷静下来,低头思索。
    刑野捡起顾平生刚才抽出的石块,抛了两下,懒懒散散地说:“你要控制的是一座大山,不是面前碎石堆积的模型。力量型的霍天峰已经被你送出去了,难道指望村长帮你控制失去理智的村民?”
    “要村民帮你挖山,他们更可能嗅着你的肉香追着跑。”
    “不。”
    顾平生冷静地否决了:“不需要叫上道家村的人。”
    “道士的《罪己书》中提到过,即使出了人命,还有人贪心要抢沾了人血的石矿,人性的贪婪让他们根本学不会悬崖勒马和知足。”
    他提出惊人的一点。
    “既然道家村被困在山里,累世不得解脱,你猜那些采矿队的人是不是也被困在了矿洞里,至今不见天日?”
    时间就是人命,慢一步少一秒都可能挖不到位,顾平生马不停蹄地拽着刑野直奔道家村。
    村口全是徘徊着的尸化村民,顾平生正准备绕路,他看着身旁悠哉游哉的刑野,突然脑袋上电灯泡一亮。
    “饭团会怕你,那些村民怕不怕你?”
    刑野:“……”
    转眼被当成人型驱尸器挡在身前,刑野嘴角抽搐。
    顾平生一来,嗅到人味儿的尸化村民瞬间狂化了,嘴里发出躁动不安的吼叫,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两人的位置径直冲来。
    刑野冷冷一眼瞥过去,眸里隐现着绯红血意。
    就像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扑上来的尸化村民齐齐僵立在原地,有高举双手的,有大跨步的,那场面要有多有多搞笑。
    刑野:“滚。”
    尸化村民立马做鸟兽散,眨眼间只留下个空荡荡的街道,寂静极了。
    顾平生躲在他后面看得叫一个感慨万千,发言说:“你可真好用。”
    刑野:“……”
    某工具神一点都没有被夸的高兴。
    身后顾平生全然不知,两手推着他的肩膀,身子也挨靠得很近,催促道:“走了走了。”
    人脸近在颊边,温热鼻息喷洒在耳廓,让刑野莫名联想到幻想中的草药香。
    他恍然。
    等回过神来,已经按照顾平生的指挥走到了陶军的家门口。
    自从知道陶军是被陶明山虐待致死以后,顾平生对这个人就只剩下恶感。
    若说顾平生习惯用“威逼利诱”说服别人,那对陶明山他根本就没有犹豫,只准备用前两个字。
    但是整个屋子翻了个遍,连床底下都找过了,顾平生并没有发现陶明山的身影。
    这人是个著名的懒鬼,终日酗酒不带停,不夸张地说,除了那次漏雨补房顶,顾平生就没看对方出过一门,买菜做饭都被交给了小小年纪的陶军。
    陶明山还能去什么地方?
    顾平生皱了下眉头,走去屋外。他绕着房子找了一圈,在一个土包前霎然停下。
    目光往下,凝视着土里外露的半只手臂,顾平生沉默了。
    那只手指甲发黄,经常喝酒导致身体缺乏维生素E,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让顾平生沉默的原因并不是这地里埋着的陶明山,而是土包外面插着的一柄铁锹。
    铁锹大概和人腰等高,在更下面的位置清晰可见两个血手印,对比一下大小,应该是十岁左右的小孩。
    身为数学老师,日常和几个年龄段的学生打交道,顾平生的判断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
    就因为知道最可能犯案的人是谁,他才在此刻说不出话。
    刑野有一搭没一搭地戳了下铁锹杆子,说:“你带的小朋友还挺记仇。”
    “……”顾平生阖了阖眼,再开口时语气毫无波澜,不带任何歧视,“他记这个仇才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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