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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借机反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由什么原因引起的?”
    男人闻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明明那只手与自己相隔一只手臂的距离,顾平生的心口处却传来了对应的触碰感。他心头一惊就要躲开,听到男人柔声提醒道:“别动。”
    顾平生忍住了不动,幸好男人也没有探查多久。
    “禁制的封印并没有受到其他力量的染指,解封它的人确实是你自己。”男人的眼睫毛微微下垂,好似在沉思,又好似有些忧愁。
    但这一抹思绪只在一瞬间,他说:“对你而言,这是失而复得之物,你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威力。然而,因为你现在的力量仍旧不全,它也受到了局限,并不能发挥出完全的力量。”
    顾平生定了定神:“那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过去的人们将其誉为天空的基石,未来的人们把它当成高能量体结晶物,神话传说中那是神明的心脏。”男人笑了笑,“也就是你我的心脏。”
    果然是心脏。
    一直以来,顾平生都以为自己的心脏受到了和其他部位相同的待遇,被伊甸园恶意拆分当成培养皿一样的工具使用。原来他的心脏还在原位,只不过被封印起来了而已。
    男人刚才说了,因为他身体的限制,心脏还没有发挥出自己原本的威力。
    原本的威力有多大,能不能和伊甸园所抗争,顾平生借机询问。
    听到伊甸园的名字,男人像是不经意地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来,隔空点了点他的胸口:“和你失去的其他部分不同,这是你身体里最强大的部位。”
    神明的心脏之所以强大无比,是因为它不会为世间的喜怒哀乐而动容。没有弱点,继而坚不可摧。其他所有的部位都由心脏供应着元力。
    如果顾平生能收回自己眼睛这一部分的力量,他将所向披靡。
    顾平生掌心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适时传来,像是在向他宣告自己的重要性。
    重要得致命。
    顾平生看向眼前的人:“你为什么将它封印?”
    男人偏了偏脑袋:“你觉得会是什么?”
    顾平生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句他在梦境里看到的场景。
    老人身着大祭司的衣袍,他的身后站着无数在苦难中幸存下来的人们,人们的哭泣响彻神殿,他却无动于衷,于是老人满脸哀痛地询问他——神明,若您一直这么高高在上,您要如何才能看见这个世间的苦难?
    顾平生将他想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有一个老人问我,为什么要坐视这世间的苦难不理?”
    “是的。”男人轻轻闭上眼,像是在缅怀早已被风尘消磨的过去,“那是我决定封印自己心脏的起因。”
    在男人刚‘出生’的那段时间,祂并不能理解生命的含义,意识在这世间飘荡了许久,才遇到那样一群小人。
    小人们正在对抗从地面滋生的黑暗生物,那些黑暗生物存在的地方会污染泥土,万物生灵都将在被污染的地方息声,变得空寂阴沉。男人本能地感觉到了不适,所以祂出面解决了黑暗生物。
    黑暗生物看起来强大至极,不可抗衡,却被出现的男人仅用一招轻松解决。小人们在大惊失色的同时,慌乱跪地。
    男人说道:“他们教会了我许多东西,并将我喻为神明。惭愧的是,我并不能给予其同等价值的回馈,因为他们的那些情感对我来说,太脆弱,太薄弱。”
    “我任由他们自然消亡,直到有一天,我故地重游,已经找不到当初的那群人。”
    那个时候,对祂提出疑问的祭司老人已经死了,包括在神殿中哭诉的那些人,也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毕竟人的寿命大多数都不会超过百年。
    但是男人化为飞鸟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在故地看到那些人的后代。留给祂的是一片寂寥无声的焦土,漆黑而狰狞的魔物正在这片土地上肆虐。
    从它们身上流出脏污的汁水,浸染了土下埋葬着的白骨。
    飞鸟无比困惑,大地向祂叙述原委:原来是战争的蔓延让部族感觉到危机,大家意见不一引发内乱。
    人心的动乱比魔物更可怕,祭司的后裔一家遇害,通达神灵的术法失传,无人能够在危机发生的时候及时召唤祂。
    飞鸟沉默了下来。祂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沉默,只是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大地为祂分裂开来,露出祭司被掩埋在土下的森森白骨。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颗晶莹的水珠滴落在地上,大地为此动容颤抖。
    不远处正打得不可开交的魔物们感受到了这让它们震撼的冲击,纷纷转头看向灾难发生的源头。
    没有山洪爆发,没有岩浆喷涌,他们只看见一只小小的白鸟停在开裂的缝隙前,望着人类的白骨无声落泪。
    “既然担了‘神明’的称谓,接受了他们的供奉,或许也该为他们做出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男人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便把这里封印了起来,让自己能够感受到这世间的悲欢离合。”
    顾平生明悟。
    或许现在的他也残留了一点那古老而久远的记忆,在男人述说过去的时候,他仿佛也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部族全员死去的伤痛。
    可是没有感受多久,心跳声适时传来,再一次平复了他激烈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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