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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琥珀色的眼瞳仓皇失措,上下左右滴溜溜地转,唯独没好意思再瞧席亭舟,耳朵尖红得滴血,双手背在身后扣紧,宛如罚站的学生。
    席亭舟寒星似的眼眸荡开清浅的笑意,像雪山之巅开出一朵花来。
    可惜方星泉顾着害臊,错过了这短暂的笑意。
    “我记得你今年十八岁,生日过了吗?”席亭舟正色询问。
    方星泉抬眸,热意逐渐退去,“嗯,二月份。”
    这大概算不幸中的万幸,席亭舟眉头微松,端详方星泉的眼神颇为复杂。
    方星泉曾叫纪煊,是他姐姐唯一的孩子。
    三年前,纪家突然发现养了十五年的儿子与他们并无血缘关系,孩子出生时抱错了,于是雷厉风行找回纪家真少爷,送走假少爷,各归其位,再无来往。
    前十五年,两人虽是舅甥关系,但两家人鲜少来往,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他们关系自然平平。方星泉被送走后,三年时间,这是席亭舟第一次见到他。
    即便两人此时与陌生人相差无几,可酒后失德到前外甥身上,仍旧让席亭舟难以接受。
    他将额前散落的黑发揽上去,晨辉照射下,修长的手指犹如艺术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席亭舟的手骨节分明,或许是皮肤过于白皙,青色的筋脉清晰可见,随意一个动作便十分赏心悦目。
    方星泉注意到席亭舟的手似乎比寻常人长,不是大,是长,特别像漫画中才会出现的手。
    他不自觉揉了下自己的后腰,小狗似的皱皱鼻子,不仅长,力气还很大。
    “席先生,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下午要上班,我得换身衣服。”方星泉主动打破沉默。
    席亭舟闻声看向方星泉皱巴巴的工作制服,眉心再度紧蹙,确实得换,转念一想是自己的杰作,顿时气短,心乱如麻。
    “稍等。”席亭舟出声阻止,又问方星泉:“有看见我的手机吗?”
    余光瞥见地上咸菜似的衣裤,席亭舟拒绝再穿。
    “应该在您衣兜里。”方星泉提醒。
    席亭舟掏出关机的手机,强行开机后,电量仅剩百分之二,快速给助理发送消息,眨眼间手机彻底黑屏。
    “你坐一会儿 ,我冲个澡。”席亭舟掀开被子,又麻溜盖回去。
    被子堆成一个小山,遮挡住席亭舟大半身体,按理来讲,方星泉处于视线盲区,可……谁让他恰好站着呢。
    方星泉连连摆手,“我没看见。”
    好大,好粉!
    太过快速的回答,加上他红石榴般的耳朵,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席亭舟肉眼可见的乌云罩顶,半晌后,背对方星泉问:“我戴套了吧?”
    方星泉瞳孔震颤,倒吸一口凉气,强装镇定,正准备肯定,话到嘴边,拐了个大弯,“没……没有。”
    万一席亭舟问他要证物,他上哪儿找?!
    席亭舟猛地回头,点漆般的眸子快失去颜色,似乎遭受了无法承受的打击。
    他缓了口气,双眼像两柄利剑,直直戳向方星泉,“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如果我有病呢?你不要命了?”
    席亭舟记得姐姐夫妻俩对方星泉打小实行精英教育,西式教育,方星泉离开纪家时十五岁,应该接受过性教育,怎会如此粗心大意!?
    “不会的!”方星泉斩钉截铁,盯着席亭舟说:“众所周知您有洁癖。”
    方星泉琥珀色的眼睛宛若一泓清泉,阳光映照下波光粼粼,抬手摸摸鼻尖,由下至上望着席亭舟,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狗,嘟哝道:“我要是能阻止,根本不会有这事。”
    席亭舟哑言,移开视线,两秒后重新挪回方星泉脸上,语气诚挚:“抱歉,我的错,我会负责。”
    “不用,我又不是女孩子,何况……您受到的伤害更大。”方星泉不曾想席亭舟洁癖严重至此,难怪二十八岁依然单身,等自己目的达成后,一定立马告知席亭舟真相,您没失身,您还是处男!
    “无论男女,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要爱惜自己,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类似的话。”席亭舟眸色渐沉,话语间带着长辈的严厉和关心。
    方星泉怔怔愣住,待他回神,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唇角绽开笑意,胸口恍若在大雪天被人塞进热水袋,暖到心尖。
    他看着浴室门,思绪翻飞。
    席亭舟从来都是这么好的人。
    无论从前,现在,抑或往后。
    于方星泉而言,席亭舟是他唯一的光。
    今天是方星泉重生的第四天。
    四天前,二十五岁的他重回十八岁的夏天,经历完高考,正在家附近家喻户晓的大酒店——「金域」打暑假工,倒霉碰上曾经同一个圈子的公子哥,对方以前连他衣角都摸不到,现今却好似被自己欺负过,趾高气扬地羞辱他。
    大庭广众下扬言出五万块,叫方星泉陪他一晚。
    方星泉早已不是纪家的少爷,三年时间足够他认清现实,得罪不起的人,哪怕满嘴喷粪,也只能忍气吞声,他需要这份工作。
    遇上难缠的顾客,通常忍忍就过了,可这位公子哥得寸进尺,伸手欲摸方星泉的脸,方星泉厌恶地朝后躲开,公子哥恼羞成怒,竟想对他用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救了方星泉,“冷眼旁观自己员工受欺负,「金域」不怕寒人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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