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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自己走。」冰块女把手握成拳状尝试反抗,我不依不挠地扳开拳头将她的掌心直摊,重新将我的手覆上,十指交扣,逼得冰块女直朝我瞪了瞪眼。
    「到楼梯口我就放开。」不容冰块女拒绝,我自顾自地决定,前几秒她还尝试着挣脱,但发现无论她做什么我都死抓着不放手便开始安份下来,少了外力干预,身体感官也逐渐敏锐起来,逐渐感知到手心起伏不定的脉动,我心虚地顾左盼右,该死的心脏也跳太大力了吧!
    「你……如果要带胡寧菁私奔,为何选择带她来顶楼?」冰块女囁嚅问着,言下之意便是,若我的本意是要带人私奔,顶楼并非明智之选。
    「副理,你还真以为我要带人私奔阿。」闻言我不禁哼了一笑,即便我吃了狼心豹胆,招惹人妻(别人的未婚妻)这事我还是做不来的。
    「难道不是?」冰块女停下脚步,我注意到她双眼愣愣地直朝我望,自从我压坏她的眼镜后,她好像就没再戴过眼镜了,禁不起她过于赤裸的目光,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转移视线,就怕她觉察我正偷看她事实。
    「他俩恩爱的样子,有我能介入的份吗?」我带lynn逃跑到顶楼不假,但准骆氏夫妇刚刚恣意投洒的闪光抑是不假,冰块女这傢伙平常精得很,也知道选择顶楼作为逃跑目的地并非良选,可为什么就没想透枇杷膏能在短时间就能知道我和lynn的所在地必然事有蹊蹺吗?
    「胡寧菁她、她不是……」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所以冰块女的回应并未对上我的提问,反倒往另一方向纠结,可这她单方面的结论在当事人面前近似于无稽之谈。
    「说起来,副理怎么也跟着跑上来了?难道副理也怕我跟新娘私奔?」我止不住嘴角染上笑意,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冰块女态度如此踌躇不定,我略过冰块女的困惑神情直接转移话题,为了多享受一下这般模样的冰块女,稍微暴露我的无耻倒也无妨。
    「你!」听出我字里行间挟带的调侃,冰块女随即甩开了我的手,脚步仓皇地直奔下楼,手掌还残留握着冰块女手心触感及温度,内心底忽有一种假设被证实的成就感。
    ……真乖乖地走到了楼梯口才甩开阿。
    婚礼当天,lynn一席长拖尾白纱礼服夺人目光,裙尾蕾丝花纹细腻精緻,胸口桃花领设计将好身材一览无遗,华丽与气势两者并具,长至腰际的捲发被造型师巧手编成发髻,随意插上几个水晶发插便显气质典雅,脸上妆容更是凸显她五官轮廓分明娇艳动人,而此时此刻的她……
    正挽着我的手跟着我踩着红毯缓缓步入馥凝厅,有生以来,体验到全身浸沐于闪光灯是什么感受我今天可体会到了,每踏一步都彷若巨石压肩全身僵硬,人气巨星的待遇真不是谁都能享受的,每踏上红毯一步,我便默数着自己距离红毯尽头还有几步,一踏进馥凝厅,映入眼帘的场景不禁让我屏息以待,天花板垂坠着一串串的风铃造型的水晶掛坠映着光烁着七色虹彩,墙壁覆以大片纯白纱幔,纱幔顶部则用了好几种花叶组成花藤,粉、白、橘金三色穿插在绿叶间各绽其艷,红毯上装饰花架以满天星和粉肤色玫瑰及白色鳶尾所组成,整个场面大走华丽浮夸风,随便抓拍就是能当壁纸的等级,要曾董在现场,我看要他拍上一整天都不是问题。
    有钱就是任性啊啊啊啊,这些搞起来到底花了多少钱……花钱花钱,这些花全部都是钱砸出来的阿!
    欣赏冰块女杰作没几秒便听到周遭开始窸窣讨论着我究竟是几斤几两,居然有幸牵着新娘入场,一般而言,新娘该是由新娘父亲带入场,再把新娘的手交付至新郎手上,象徵前世情人与现任情人的交接,这活最后会落到我头上,也同样基于相似涵义,毕竟我是新娘的「前」前前前前前前任情人。
    枇杷膏站在红毯尽头,白到反光的全套西装贴合他的身材,胸前红花彰显着他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而我穿着的只是价钱不知道只有枇杷膏身上那套西装几分之一的全套正装,经典黑白配色于任何场合都不会出错,枇杷膏嘴上的笑意外深长却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看着我和lynn逐步朝他的方向步步缓行。
    走至枇杷膏的面前,气氛一瞬间凝却,我将lynn的手移交到枇杷膏手上,然后走上馥凝厅小舞台中央的司仪台开始发话。
    「感谢今天大家拨冗参加骆川邶先生与胡寧菁小姐的婚礼,首先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今天的婚礼主持人,吴肆呈。」
    「看大家的反应,似乎是我介绍得还不够仔细,请大家再容我做一次介绍,大家好,我是新娘的第一任男友!」毫无任何回应让我有些尷尬,索性直接以身犯险开起玩笑,果不其然,本一片鸦雀无声的馥凝厅顿起阵阵譁然,对高中那群死党来说,这件事早不是什么新闻,但若不先这么澄清的话,经由记者的笔,将这层简单的关係写成为多么精彩的八点档剧情我都不讶异。
    「跟lynn认识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而且,所以你们看,在场有多少位是我的『学弟』阿?包括现在站在新娘旁边新郎倌也是。」一部份人听出「弦外之音」,不小心就笑出声音,玩笑见效我便乘胜追击,摆出手势将所有的目光引领至枇杷膏身上,换得哄堂大笑,我不否认这个玩笑十分低劣且不合时宜,但通常越简单易懂的笑话越能破解沉重的气氛。
    「所以今天,就由身为大学长的不才我,担任今天婚礼的主持人我想大家没意见吧?」台下终于响起一片掌声,我不由得将嘴上的笑融了些得意,总算不枉费我昨天熬夜死背致词。
    「每对新人在结婚的时候,都希望能够跟自己走下去的是能携手未来的伴侣。而所谓伴侣呢,其实有很多解释,在西方婚礼致词上,伴侣就是无关生老病死,非因华贵荣富而尊重敬爱并伴其一生的人。」
    「近来也有人把『伴侣』衍生出另一涵义,伴就是指将人分一半,把自己的一半分给了对方,而自己也享有了对方的一半,意旨新人应该让对方共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并包容着对方。」
    「而侣里头呢,有两个口,两个嘴巴,代表着沟通,和谐的夫妻关係,需有良好的沟通,遇到难题时,夫妻若能互相沟通,那想必所有问题也将会迎刃而解。」一看本来对我投以嗤鼻的群眾此时正全神贯注听我说话,扬在嘴边的笑差点付诸行动,将死板的致词讲完后,我顿了顿,吞几下水润了会舌腔,才又开口。
    「那我现在问问大家,两个嘴巴,除了沟通还能做什么呢?」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马上有人喊出正解,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再次证明浅显易懂的低劣玩笑往往能取得共鸣。
    「宾果,所以接下来是不是请新郎先给新娘一个甜蜜的吻呢?」不用刻意言明,台下自然就会帮我拱新人接吻,而枇杷膏早在我说出关键字时,一把拉住lynn吻了下去,现场顿时顿时充斥着起鬨喧闹及掌声,我放下麦克风功成身退地下台,双方主角都开始放大绝了,b级砲灰当然要识相地闪远点啊。
    下台后的我探头探脑本想找找冰块女在哪,结果人没找到,倒是得到冰块女确认完婚礼的场佈项目与菜单细项核对完就离开了的消息,说是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想来也是,本来客务部就有一堆事务得处理,也不知道她哪里有多馀的精力还为了这场婚礼客製化佈置,所有的设计细节还都是用心跟骆氏夫妇讨论后的结果,我环视几圈经改造过后馥凝厅,这水准确实媲美专业的婚佈团队,可她这么拼命,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那她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