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子

　　    苏茵没回答他，也假装没听见似的，但离开时候微微扬起的下巴尖出卖了她的想法。
    闻人岱望着那抹娉婷的背影，唇边渐渐浮起玩味的笑意。
    像只傲娇的小孔雀。
    眼神瞥到一旁放着的糊着过份酱料的蛋包饭，他顿了一下，伸手在游戏界面连发几个信号，又在聊天框发了个“速度”，操作着英雄往中路直推。
    冷了可不好吃了。
    苏茵在这里大多都是上夜班，从晚九点到白天六点，一共九个小时。
    前半夜会忙得昏天黑地，导致后半夜就有点昏昏欲睡，好在一般到了那个时候都不怎么忙，可以趴着眯一会。
    一天到晚都泡在漆黑的环境里，跟不见天日的吸血鬼没什么区别。
    一般很少有女孩子在网吧打工，苏茵选择在这干没别的什么理由，就是这里工资给得够，又包吃包住。反正她平时也不喜欢出门，更不喜欢白天出门，做这份工作倒也适合。
    时针来到左下边战场的时候，网吧内依旧喧哗声不断。
    这个时间一般没人点餐，苏茵就坐在前台的电竞椅里打了个哈欠，睫毛上挂了点水渍，睡眼惺忪地扫了眼监控。
    闻人岱还坐在那里。
    苏茵不算高，坐在电竞椅里显得人更娇小。但闻人岱不一样，估计过去得有一米八几，整个后背贴合在背椅上契合得一分不差，他坐姿好，在这样环境里还给他坐出了几分游刃有余商业精英的感觉。
    她一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盯着那个背影，怎么看怎么顺眼，只是耐不住脑袋愈发沉重。
    睡过去前苏茵还迷迷糊糊地想：如果等会看到他要走了，还是问个联系方式吧。
    可惜等来换班的同事把苏茵从座位上摇醒，她下意识看向监控台，人已经走了。
    回宿舍前苏茵特地走到那个位置，餐具被整齐地放在一起，而空掉的餐盘里有一大坨被刮下来的酱料。
    不喜欢吃酱？苏茵蹙起眉毛，一般其他客人都是让她多加点酱的。
    苏茵把桌面翻了个遍，也没看见任何一张小纸条或者信息，恹恹地敛下了眼帘。
    这一座三层小楼都是他们老板的地方，一楼是网吧，二三楼则被弄成了电竞酒店，有的客人玩累了直接上楼睡觉，醒了再继续酣战的也不是没有。
    他们的员工宿舍也就在这上面，省了通勤时间。
    因为苏茵是女孩子，所以宿舍是个稍微宽敞点的单人间，有独立卫浴和两扇窗户，透气很好。
    当然，配套的电竞设备也有，苏茵平日一打开电脑，背后镶嵌的镭射灯管也立刻亮起，氛围感给得很足。
    只是苏茵一般只用它来看看电影，看点资讯，平时也不怎么打开用。
    苏茵最满意的就是这里窗帘的遮光感和隔音都是一等一的好，每次上完夜班回来迎接她的都是十分舒适的睡眠环境。
    晚上上班前，苏茵决定赌一把。
    她拉开衣柜，拉开最底下的一个隔层，里面装着的都是她的裙子，各种长短颜色的都有。只是自从苏茵在网吧上班之后，就一条都没再穿过。
    最后苏茵选了条白色蛋糕短裙，最百搭也最斩宅男的款式。
    其实苏茵隐隐觉得，闻人岱那种貌似也不是泛泛意义上的那种宅男。
    晚上九点，苏茵刚坐到前台，一群团体客人推开厚重的塑料门帘，一口一个苏妹子、苏妹妹，让她按老样子开号，顺带和她唠几句话。
    “苏妹子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
    “你说的什么话？平时小苏就很好看，是吧？”
    苏茵礼貌地回谢了他们的好意，这些常客跟她关系不错，没做过太冒犯的事，讲几句话也不会掉块肉。
    是人都看出来今天苏茵是漂亮的。
    她按顺序处理完，等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递来身份证的那双手和前面的明显不同，更白更修长，也更好看。
    苏茵愣住，抬起头，措不及防地撞进闻人岱黢黑的眼睛里。
    他学着其他人，促狭地也跟她说：“老样子。”
    苏茵瞪了他一眼，你这才来第几天也跟人家老样子？
    不过这张脸确实有让人记住的资本。
    她低下头去操作，柔顺的发顶蓬松，没夹稳的一缕碎发垂在了白皙的脖颈间，像从混乱漆黑的网吧里生长出来的一截纤细清藕。
    “好了。”
    “再要一份蛋包饭。”闻人岱忽然说道。
    苏茵狐疑的眼神扫过来，闻人岱还是那副散漫的神情，让她心里的那把火烧得更加旺盛。
    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摆出言笑晏晏的模样问他：“不要酱？”
    闻人岱听出她语气里的意思，轻笑了下，说：“要。”
    苏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打好的小票交给他，说：“你可以直接在机子上下单，也是给你送到位置的。”
    “噢，想把手上现金花掉。”他说的坦荡荡。
    什么人嘛。苏茵撅了下嘴，起身准备去后厨。她一转身，浅色裙摆下两条白嫩的腿大大方方落到身后男人的眼里。
    “再要一杯可乐。”闻人岱语速比方才快，这次说完放下零钱直接离开了。
    出餐的时候苏茵还是刻意把闻人岱的餐放到最后一份送，这样不耽误别的客人吃饭，也让她可以多点时间和他说上两句话。
    这次她按正常量的酱，只是在里面裹的炒饭里多加了一根火腿肠。
    苏茵推着车过去，闻人岱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朝向她的那半边电光的蓝红双色轮替交织。
    他不像很多人在打游戏时候容易激动和情绪化，像一潭深沉的池水，平静的表面却能吃掉所有向他挑衅的人。
    苏茵把蛋包饭的餐盘放好，刚端起来纸杯装的可乐，闻人岱的手肘忽然猛地向外，刚好撞上苏茵的小臂，只用薄薄塑料盖扣住的饮料轻而易举就溅了出来，淋湿在了她的衣服下摆和半身裙子上。
    “啊！”苏茵叫了声，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拿过随餐的纸巾往自己身上擦。
    白色裙子什么都好，就是多少都有点透，更别提可乐里是深色的液体，泼墨似的在她腿间染上暗花。
    闻人岱从团战里抬起头，眼底有一晃而过的错愕。
    液体在接触上物体的瞬间带来粘稠的湿感，仿佛自己也变成了甜蜜的一部分。苏茵皱着一张小脸，稍微打开了大腿往里擦拭，裙摆下藏着最隐秘嫩白的皮肤，一丝毛孔也看不见。
    苏茵忙着低头擦裙角和大腿上的印记，没注意上头闻人岱悄悄变化了的眼神。
    闻人岱回神，说了句：“抱歉。”可屏幕上节奏快速的游戏让他不得不回到里面操作。
    苏茵幽幽叹了一口气：“是我自己不小心。”
    是她盯着他那张脸看，忘记了手里的动作，也忘了不能靠打游戏男人的手太近。
    “等会再给你送一杯过来。”还得上楼去换身衣服。苏茵懊恼地想，这样今天不是白穿了！
    闻人岱“嗯”了一声，刚才的意外让他技能没及时交，游戏里的角色应声倒地后，一连串的问号和质问被队友追着打来。
    【？开始演了是吧】
    闻人岱轻描淡写地敲下一行字发出去。
    【刚才看别的东西去了】
    ————
    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