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李沅谨随手将镜子搁在圆桌,凭空画了一个法阵封了画,灵犀忍不住说:「封了画,二师兄打不赢溯日镜,又跑不回来怎么办?」
    这句话让李沅谨嗤之以鼻,他先是上下打量灵犀那副曼妙的身躯,看得灵犀用眼神瞪了他好几回。他才慢条斯理走向床榻取了中衣披在灵犀身上:「我们这样??适合她跑回来吗?」
    灵犀白皙的脸蛋染上嫣红,沉默生着闷气的模样格外俏丽,他顺着她低垂的眼神俯身吻她:「从云霜决意去找溯日镜开始,她的眼前只有两条路:成为溯日镜的主人或着死。她用了我的心头血穿过我一幅又一幅画,最后一幅正巧在碧山寺里。她遇上溯日镜,难不成溯日镜还会大发慈悲放她走?」
    「我不封画她也跑不回来。所以别多想,我让四青送水进来,咱们安歇吧!」他穿上中衣,沐浴后吃饭,也就顺理成章安歇了!
    他看着顶头松花色的帷幔,一旁的灵犀侧着身睡,呼吸声也逐渐均匀。直到此时,他才坐起身来燃了传声符告诉属下,也就是昔日的魔界右护法慕白:「云霜拿着我的心头血穿越画来到碧山寺,她若制服不了溯日镜,你设法让溯日镜重新认你为主。若能救她就救,救不了也别勉强!」
    少顷便收到回讯:「知道了,主子。冒昧一问,夫人晓得您当初在魔界为质的日子吗?您成日找我下棋,只为了赢棋借溯日镜一观,每每见到少女时期的夫人在太虚山上欺负小动物们便乐不可支,您那时的殷殷期盼终于成真!可我上回话说得那么重,后来才听夏木说您这些年的不容易。我倒觉得夫人的个性跟您也像,什么话都不说闷在心里,您要多跟她说一些话,多年来的隔阂才会逐渐消融。别存着:『我为她好,有一天她会知道。』您不说她永远不会知道!」
    这番掏心掏肺的话与昔日的冷然不同,究竟是什么打动了慕白?
    不久又来了一封讯息:「老主子当初爱上未来的嫂嫂,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错,坦白了说开了就好,天界那么多贵女少了梵香离也会有梵臭离,错在不开口最后酿成了悲剧,您别走老主子的旧路--如今夫人的死劫还可以挽救,您勉力一搏就是。当初您让夏木代班,他腰带松惹出不少笑话,问出夫人死劫这桩也算将功折罪!」
    听到这里他才知道慕白这番话原来是为了夏木开脱,他们脾性全然不同,夏木身边女人来来去去,慕白倒是洁身自好,想不到他们两人感情倒不错!
    他回讯:「知道了,恁地囉嗦!」
    他替灵犀掖好被子,想起慕白的话,自嘲:「你的死劫迫在眉睫,我又有什么资格对你示好!那时夏木顶替我的身份参加了红鸞星君姐夫的筵席,我终于从溯日镜的嘴里听闻了救你的办法??」
    昔日魔城残破,慕白死前将内丹与溯日镜交给他,刚令溯日镜认主,溯日镜即对他说:「你喜欢的那个小姑娘快死了!」
    他想起慕白曾说溯日镜残忍狡诈,说不得拿话誆他!淡淡的回:「哦?我喜欢的是谁你如何知晓?盘丝洞的珠娘子?亦或东海的聂娘子?」
    溯日镜答他:「那两位是夏木的老相好,你喜欢的是昔日太虚山修行的狐狸姑娘灵犀,她额上的花鈿正是你用鲜血画下的凤凰令!你当老夫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小凤凰,你还太嫩了!」
    他反问:「要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溯日镜桀桀桀笑着:「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老夫又何须证明!」
    自一千年前赵斯年与小灵犀定情画下额间凤凰令,他的运道与灵犀紧密相连,灵犀明明无事啊!
    那时为了证明溯日镜说的是假话,他立刻运转凤凰令填补灵犀的运道,却惊觉投再多的功德金光都无法填补,他不得不正视溯日镜的话。
    后来无论他问溯日镜多少话,溯日镜都不答,只说:「将老夫放在魔城中,你想知道的事时机到了我便告诉你。」
    于是他将认主后的溯日镜摆在魔城里,最后成为天界的战利品。
    再来很长的时间溯日镜不曾与他联系,直到有一天他让夏木变成他的模样代班,夏木放了逾时方归的红鸞星君进天界,让红鸞星君引为知己,三不五时就找夏木喝一杯,连红鸞星君姐夫的筵席也能混进主桌。
    红鸞星君喝多了,酒兴上头,居然跟夏木勾肩搭背:「上头的大人物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将袖月殿下许给龙太子。」
    那时红鸞星君的姐夫坐在对面,一不小心折断了碧玉箸,红鸞星君的姐姐一面使人拿紫檀镶玛瑙金银箸换上,一面叫人煮醒酒汤端来给红鸞星君喝。
    夏木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逮了机会继续劝酒,把红鸞星君灌得更醉了问:「他俩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看是你见不得人好!」
    红鸞星君立刻跳了起来:「滚犊子,你懂个屁!老子是什么下三滥的人吗?需要见不得人好!」
    夏木挑眉问:「那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说不出就是你心胸狭隘,见不得人家珠联璧合的好婚事!」
    红鸞星君正想说什么,红鸞星君的姐姐身为主人正在巡酒席,快一步拿帕子塞进红鸞星君的嘴:「小舅爷醉了,来人啊,快将他抬进厢房!」
    红鸞星君的姐夫连忙敬酒:「小舅子言行无状,大家见笑了!」
    眼神若能射箭,红鸞星君的姐姐早就将夏木射成蜂窝!夏木却不受影响继续挟菜喝酒,那也罢,看见一个甜美的女孩入座,立刻问出来她是红鸞星君的妹妹,夏木说:「姐姐姐夫这么大的事居然迟到,不行,你得罚三杯!」
    红鸞星君的妹妹正要喝下第一杯,就让红鸞星君的姐姐阻止:「喝什么酒,没的薰坏小孩,快随我进屋看看我那刚满月的儿子。」
    红鸞星君的妹妹刚起身,红鸞星君的姐姐便转头狠狠瞪了夏木一眼。
    这场满月筵散了,隔日红鸞星君找夏木到清风阁一聚,主动开口:「龙太子的姻缘线系在一个叫作银霜的女人身上,这女人也奇怪,她手中两条红线分别系了两个男人,一个是龙太子,另一个叫作容华。我有次好奇这女人在哪处当仙女,问了人才知道有个叫作银霜的神将,一天到晚与她师兄容华住一块儿。」
    夏木闻言一本正经的答:「既然银霜这般不检点,龙太子与袖月殿下这桩婚事岂不更好?」
    红鸞星君摇头:「不是这样计算,红线牵动的是真正的姻缘。龙太子与袖月殿下无缘无分,无论如何是不会在一起,天帝替袖月殿下择夫之前怎么可能不请人算清楚!这桩婚事八成有古怪,你听过也别乱说,我想着袖月是你妹妹才不小心说漏嘴!」
    夏木闻言立刻代他道谢,又约了红鸞星君下次喝酒才散了。
    之后将这件事当作趣闻传讯给在人间找破解灵犀死劫方法的他。他一听闻便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灵犀的二师兄银霜非但是女人,而且身系两条红线,其中一条系箸龙太子!
    他摇摇头叹道:「银霜怎么会与龙太子有瓜葛?她们八竿子打不着,看来那个红鸞星君说的话也未必可信。」
    他的脑海忽然出现一道声音:「银霜与龙太子前世的姻缘未果,今生再度牵上有什么奇怪。龙太子前世是炼器的天才,曾造出很特殊的法宝怀星月相赠未婚妻银霜。」
    他认出这声音正是溯日镜,不紧不慢地说:「这种间事你倒有兴趣听。」
    溯日镜答:「我最早的主人是九尾狐族的王上,无论是容华还是银霜都曾经活在那个年代,包括你的心上人灵犀、还有龙太子的前世。你若想解灵犀的死劫还须由容华与银霜下手,才能迎刃而解!」
    冷汗正自他的额角滑落,他不敢拿乔,急问:「愿闻其详!」
    溯日镜嗤笑一声,接着说:「你心上人的的死劫实则与你攸关,是上一代的宿怨引起,无法可解。除非她不再爱你,与你一刀两断,可在你画下凤凰令那时起,她的气运与你相连,根本切不断。如此只能寄望奥援--她的大师兄是世上仅存的九尾天狐,折尾可以祈愿,你不付出相当的代价,根本无法求她大师兄帮你们。」
    他又问:「我该如何帮?」
    溯日镜答:「切断银霜与龙太子的姻缘,如今银霜以男人的身份活着,难保哪天不会让龙太子发觉。如今天界与龙族联姻,对你太有利了!只要袖月与龙太子的婚约一直存在,你就能用这方式切断银霜与龙太子的姻缘!」
    溯日镜的说词让他起了疑心,他问:「我帮容华与银霜对你有什么好处?」
    溯日镜桀桀笑着:「老夫活得太久了,最喜欢看人自相残杀。你帮容华与银霜就当没人相帮袖月与灵蛇真君吗?蛇神转世人间,那两位一个比另一个狠,到时候你们全在人间,谁算计谁还未可知。」
    他又问:「为甚么我们在人间?」
    此时溯日镜又不答了。直到天帝寿宴后,袖月与灵蛇真君丧命,银霜被时茜杀,而他与容华即将下凡。他才知道为何溯日镜说:「到时候你们全在人间。」
    溯日镜忽然告诉他:「你跟容华这一世只有十二岁的寿命,待你们死后,银霜长成,她将嫁给龙太子再叙前缘。这次没有容华,她的龙族太子妃是当定了!」
    他问:「我待如何?」
    溯日镜答:「你待如何便如何,干老夫屁事!」
    他想到用诛仙阵骗过天道的方法--只要容华挺过诛仙阵不死,容华的命便握在他手里,他不收容华的命,容华就能一直活下去!
    所以他游说容华封了一半灵力在玉珮里交给银霜来世的父母,等待这块灵玉将来救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