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卫,认知”

      ……
    又是一套敷衍的说辞。阿卫还在不断发送消息,试图挽回些什么。在这等待的间隙里,我抬头开始仔细打量起阿卫所在的公司。
    我知道公司的规模很大,装修也呈现出完全的现代化,只是这样华丽的外表下总会给人以一种虚伪的假象。
    因为没有人烟的气息,所以显得只是一具空壳。
    我刚想推门而入,不知何时阿卫的车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车门立刻打开,他下车仍旧是一身熨烫妥帖的笔挺西装。这看起来非常适合祂。我鲜少见过阿卫如此正式的打扮,如今看了倒是让我眼前一亮。
    祂的呼吸频率实在是太不正常,胸腔在微微打开,不断且剧烈的上下起伏让我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阿卫的不对劲。
    祂又开始变得无法维持住自己人形的模样。靠得很近的距离下,我甚至能嗅到祂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夹杂着清晨还未消散的香水气息,一股脑儿的喷涌过来。
    祂应当是看到了我刚刚即将推开大门的动作,身体还在剧烈颤抖。我看到阿卫的眉间在轻微抽动,但这并不影响整张脸的清俊。本就因为我的喜好而完美融合的脸蛋,我不会有破坏的心思。
    浅淡的薄唇微微抿起,还未等我开口询问,阿卫就已经懊恼地低下了头,小声同我解释起来:“清欢宝宝,对不起哦,妈妈今天外出开会太晚了,没有及时来接你。”
    祂匆忙伸出了手,试图扯住我的衣角。我没有给阿卫这个便宜的机会,抬脚站远了些,又冷冷质问道:“妈妈你得说清楚,到底是开会晚了,还是吞噬同类晚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妈妈都不会懂吗?”
    阿卫睁大了眼睛,祂变为人形时当真有一双好看的眼眸。眼睫毛纤长,会随着祂的动作上下翩飞。而如今这双好看的眼眸里因为我的话语而逐渐积蓄上了一层晶莹的水汽,我就知道祂又在用装可怜试图为自己开脱。
    我没有给阿卫任何机会,抬手揪住了祂的领带。领带是与西服相似的颜色,沉闷而又严肃,拽在手里是柔软丝滑的触感。这根领带的延展性很好,我可以强行将想要逃离的阿卫拖入到我的面前。
    祂大概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干,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惊讶,很快恢复如初,镇定的望着我的一举一动。
    这样粗暴的举动让我直接将阿卫身上那轻飘飘的西服完全给扯了下来。手心里软绵绵的触感让我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低头看去,这才发觉阿卫维持的是人身蛇尾的姿态。祂的蛇尾漆黑悠长,一直蔓延到了马路边缘。
    这样诡异的场面,我直到现在才彻底发觉。
    望着面前低头一言不发的阿卫,祂的身上现在堪称是狼狈。
    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我嗤笑一声,随意指了指祂身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口子,提问道,
    “怎么,开会还需要打架吗?”
    那小口子幽深,瞥眼望去看不到内部。那里也并没有血液的流淌,直到我的手指指过,伤口处才开始象征性的不断冒出泛着白沫的小小眼球。
    阿卫躲躲闪闪,始终不敢直视着我的眼眸。
    祂的头又低垂了下来,唇瓣嗫喏着,一直在重复着一句又一句在我耳边已经听腻的话语,
    “清欢宝宝,宝宝对不起。妈妈不是、不是故意的,妈妈下次一定会守时去接送你的。不会、不会再像这次一样迟到了。”
    原来在阿卫的观点里,没有及时接送我是祂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我哑然失笑,本来措辞好的一番重话如今在阿卫的话语里烟消云散。我甚至不知道开口和祂诉说些什么。
    手机被攥紧到温热,我晃了晃手机,“你不是之前给我发消息说,要带我见见新朋友吗?”
    听到这话,本来失落的阿卫眼眸瞬间变得透亮。
    祂忙不迭的点头,激动的情绪外露得厉害。偏偏这样的情绪只会导致那些伤口处的血液往外渗透出来更多,因为伤口而不断冒出的新生眼球无论如何都无法止住。
    我有些想要安慰阿卫,想要告知祂去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又有些对所谓的“朋友”产生隐隐的期待。
    阿卫也会有“朋友”吗?
    我无法想象。
    在我的记忆里,祂一直就是孤独的。
    偶尔会有不自量力的人类过来拜访祂,巴结祂。那些人类身上所散发的味道异常难闻,不过没多时,也就销声匿迹了。
    我也是直到长大才彻底理清楚那股子怪味究竟是什么味道。
    那是人类的贪欲,贪婪。
    阿卫恢复了人身,祂的情绪稍稍控制了下来。
    坐在车后座上,那几根熟悉的触手已经毫不客气的缠绕上了我的脚踝。
    没有我的允许,它们不会轻易的顺着脚踝向上蔓延。
    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我知道阿卫要带我见祂那所谓的新朋友。
    祂很少在对这种事情上有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候。也因着祂的感染,我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车停靠在了一栋乡间小别院。
    推门而入,屋子里的装修非常有田园风的味道。
    我见到了阿卫嘴里的新朋友。
    那是个身上散发着和林景一样气味的家伙,笑起来很别扭,像是光滑的蜡像。
    阿卫笑得很温柔,祂又用祂们的语言向我介绍了那个家伙。
    那男的只是古怪的笑笑,我的脑子里阵痛得厉害。在刺激聒噪的电流声里,我大概也理解了那个家伙的名字,在阿卫的语言里,对应的应该是“昆虫”之类的。
    祂的外貌与正常人类一样,甚至可以称得上俊美,可看多了总会让人心生恐惧。
    因为生得太过于美艳,注视久了会让人感觉每一个五官都像是东拼西凑出来的,给人的感觉并不协调。
    我耸了耸肩,对于这位所谓的阿卫的朋友兴趣不大。
    肚子的饥饿昭示着我需要立刻进食,也就在这时,这位陌生的朋友从厨房里端出来了一盘盘饭菜,整齐的摆放在了整洁的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