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口角

      候机过程中,面对小阿姨各方面有意无意地试探,话题从工作到交女朋友又绕回我的超自然行为,我全部採取蒙混模式熬过。
    身为商务舱旅客的她,听到前台广播后,背起沉重的侧背包,嘴边含着意义深远的笑意说:「那待会儿见。」颯爽先行登机。
    霎时,紧绷的神经获得解放,这才意识到腋下已湿成一片。
    独自搭乘经济舱虽换得片刻清静,但焦虑与不安却油然而生,如浪花般敲打我的内心,不受控制地越发猛烈,最终突破用自我安慰所筑起的堤防,我开始埋怨起没事充当英雄的自己。
    说到底,我去日本能帮上她们什么忙?
    就在我自怨自艾的当下,潸儿把飞机内研究到滴水不漏,窜上窜下把能翻的都翻过一遍,就连收集排泄物的槽都跑去看,还故意跟我视觉共享,吓得我差点尖叫。
    她研究完飞机的构造后回我身边,开始问东问西,主要围绕在没魔力的铁皮为什么能飞行之类的。
    我将记忆中的流体力学和翅膀的构造分享给她,之后她更深入询问关于飞机引擎的问题,这可完全超出我的知识范畴,结果她鑽进喷射引擎里面直接调查,我严正警告她别放电,不然搞到故障全机陪葬。
    途中遇到的几次乱流一度让我怀疑是她搞得,害我一直想拉起窗户,往机翼看的衝动。
    不过经她这样一闹,先前的自我嫌弃,自然的被转换为对坠机的恐惧。
    这就是潸儿,她用那特有,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关心着我。
    三小时的航程,很快就过去了,最新的动画片『星海』,在我心不在焉的状态下播映完毕。
    飞机降落瞬间轮胎接触地面时的衝击,震盪着全身的血液,宣告我未知的旅程即将展开。
    随着机上指示与人潮,回过神后我已踏上属于无数宅男心中的幻想圣殿——日本。
    可还没有吸到几口圣殿的空气,就被潸儿催促着,因为她吵着要逛羽田机场的免税店,可是她不知道入境后根本逛不到,我边跟她解释,边说服她日本国内有更多有趣的地方,说着说着已来到领行李的旋转台。
    小阿姨正在旁边的大樑柱等着,她腿边则多出了一箱号称可防弹的黑色r牌旅行箱。
    「第一次搭飞机,还习惯?」她看见我对我招手说。
    「至少没晕机。」好巧不巧,刚走过去就撞见我墨蓝色的行李箱从我眼前闪过去,我本能的侧身想追过去拿。
    「小磊,等它转回来,你这样会撞到人。」周琼芝出声阻止我失序的行为,跟旁边的人一边弯腰一边用日文道歉。
    潸儿同步翻译着小阿姨的日文。真是抱歉呀!都三十岁才第一次出国,没见过旋转行李台,真是对不起大家。
    我跟着周琼芝朝刚刚差点撞到的人道歉,对方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眼神有些不悦,但我知道他在偷瞄小阿姨的胸口。
    「没关係。」男子露出『绅士般』的微笑。
    我点个头,将小阿姨拉离他的视线。
    「别没事就送福利好不好?」我皱眉小声说。
    「还不是你,刚下机就给我闯祸。」
    「还不是你们求我来,不然我在家里待着好好的。」我微怒道。
    「拿行李啦!」周琼芝用下巴指向绕回来的行李箱,表情相当不耐烦。
    我明白我是见笑转生气,但听到那种话自然就会反击,这是人之常情。
    拉起行李后,她领头在前,我跟随在后,气氛僵化,直至入境都没有再交谈。
    「干嘛跟小阿姨吵架?」潸儿从后方追上来问。
    【没吵,只是回错话,就变成这样。】我轻叹一声回传。
    「现在就洩气,等等你会更无力。」潸儿贼贼地瞇着眼警告。
    我顺着潸儿的眼神远眺,注意到接机区的诡异阵仗,前面看似约有三十几位来接机的人士,集中在一处同心圆的范围,不断尝试朝圆心推挤,从缝隙间可以看到中心几位穿西装的大汉,保护着中央的某人。
    此时旅客并不多,见这场面显示来接机的人并不单纯。
    周琼芝无预警高举左手,朝那堆同心圆猛挥。
    具有穿透力地声音清楚越过人墙:「琼芝桑、磊桑,欢迎来到日本。」圆中心有人高举双手回应周琼芝。
    「对不起,对不起,大家不好意思我已经暂时退隐了,能不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我是来接朋友的。」透过潸儿,我清楚听见左梔子不断在跟旁边的粉丝轻声道歉解释。
    「左梔子好可爱!」「什么时候回来?」「别让我们等太久呀!」「我也是你的朋友,下次能请你接机吗?」……。
    走近的周琼芝深深吸了一口气飆骂:「吵死了,都给我滚开,她现在是松岛安奈,不是偶像左梔子,你们这群假粉丝,已经侵害到人权。还有你不准照相,这侵犯到肖像权,安奈准备请律师,还有保鑣别楞着,通知机场警察驱散人群维持秩序。」周琼芝爆气的日文,加上极道大姐大般的口吻,震慑现场眾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空气凝结三秒后,突然有一位染金发杰尼斯装扮的小子回过神,伸手越过围栏,抓向周琼芝的领巾。
    「你谁——。」
    『借体』发动,啪一声,直接扣住对方的手腕,霸气反问:「你又是谁?」
    此时潸儿的杀气透过我的双目射向金发小子,小子眼中透露恐慌,马上撇开双目,撤回那隻不守规矩的手。
    「大家不好意思,我朋友到了,我復出的时间会在ig号上公布,希望大家到时候能继续支持我。」左梔子侧头微笑平缓气氛。
    左梔子甜美的气场,逐渐化解剑拔弩张的氛围,最后在粉丝的簇拥下,由四位保鑣带领我们顺利搭上一辆大型面包车。
    车内装潢十分现代化,檜木纹的深咖啡色系缘材,搭上黑到发亮的皮革椅,各处边角又透着金属的光泽,貌似暗藏电器机关。
    一位保鑣边护住我的头,将我往车里面带,后面的座位採环形设计,估计可坐六人,中间摆张小圆桌,车缘两侧,一边掛了一台二十三吋的液晶萤幕,另一边是镶在门上的小橱柜,整体空间利用相当巧妙。
    我走到最里面的位置,卸下背包重重坐下,从臀部到两肩稳稳陷进椅背中,我仰头望着车顶,试图放空自己。
    闭目回想:「当下真是惊险,弄不好还真要打起来,如果在日本机场闹事,铁定上社会版,被当作台人之耻公审。」
    「刚刚如果没有我,看你怎么收拾?」潸儿语气狂妄地说。
    我睁开眼,见到她以倒栽葱的方式,将头从车顶伸进车内。
    【明星息影,还是明星,我怎么会蠢到认为可以轻松与她相处,希望女侠下次能及早提醒。】我对潸儿的表现其实非常满意,龙傲天的明星训练让她的人群恐惧症明显好转,她现在可以轻松应对刚才的人数,当然那些人看不见她,也是她胆子大的原因之一。
    「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内心那点小九九。」语毕潸儿,在空中打个圈将身体翻正,好似车顶自带天窗,整个人的上半身就趴在车顶上,下半身就直接吊在我眼前,白皙丰满的两条大腿正好挡住我的视线。
    「啐!」她绝对是故意的,不得已,我只能将屁股往旁边挪一点。
    「啊,磊桑!怎么了吗?」左梔子狐疑问。
    不经意的碰触,大腿正好和左梔子的贴在一起,惊觉后不禁往回一缩,又回到两根白萝卜前……保鑣,我需要保鑣桑,而他们竟然都躲到前排座位去了。
    「他全身长虫!安奈过来坐我这里,别给他有机会当幸运色狼。」周琼芝在我的对坐,用鄙夷蛆虫的视线对着我。
    「不检讨自己发飆,还诬衊我是色狼,别以为你是长辈,就能对我吹鼻子瞪眼。」我将头穿过潸儿两腿间的『绝对空域』,接下周琼芝的挑衅。
    周琼芝冷哼一声,对着左梔子说:「安奈,载我去东京车站,我要搭新干线直接去京都报到。」
    「琼芝桑,别生气,吃个中饭再说,我餐厅都订好了。」左梔子劝说。
    「不了,反胃。」周琼芝打开车上电视,专注于正在播放的nhk新闻频道。
    左梔子一脸无辜地望向我,我则是扭过头,掏出手机开始玩,只听见她无奈轻叹,按下传声器,通知司机改变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