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为什么一口咬定人家是直男?

      这俩人从顶楼下来之后,陆谦从房间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靳朗:「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但是我们都还没睡,那生日就算还没过…这个送给你。」
    靳朗拆开包装纸,发现礼物是一个櫸木画具箱。整个箱子木纹清晰色泽柔和,木皮上了护木油保养过,看起来温润有光泽。四个边角打磨的极其细緻,打开来有小机关可支撑为画架,箱子里整齐的放置了一套油画基本工具:画笔、画刀、画布夹、调色盘,还有一排色彩鲜艷的顏料。
    靳朗惊喜的看着这个礼物,画箱盖子的角落还烙印上线条流畅的j.l,是自己姓名的缩写。他双手轻轻抚着这个漂亮精緻的礼物,一会儿打开一会儿闔上,一下子又撑开画架,不得安寧的翻弄。
    陆谦眼睛还红着,微笑的看着靳朗:「我问过丁桥,他说你进步的很快,再过一阵子就能进展到油画了,也有可能去户外写生,所以我准备了这个…你喜欢吗?」
    「喜欢…谢谢你…真的,好喜欢。」靳朗一扫刚刚在顶楼的幽怨,捧着礼物笑得很开心。
    陆谦笑着点点头,道了晚安,回房。
    靳朗看着陆谦的背影,也道晚安,也回房。
    他拿出工作本想了想,纪录了今天的进度。
    狮子终于吻上了斑比。
    这两人又恢復他们的日常生活。上班的上班,学画的学画。中间空档靳朗还是送餐,跟齐少白、徐扬插科打諢。陆谦继续跟靳朗保持距离,而靳朗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总是偷偷地看着陆谦,心情复杂焦虑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翻着自己的手记,在生日那一天记录着:成功吻了他。
    然后呢?
    陆谦开始避着他,这不就等于毫无进展吗?
    他又翻回第一页,唯一的守则上写着:绝对不能(但是要假装)爱上金主。
    他在“假装”上面烦躁的重复画大圈。
    真的爱上了会怎样?难不成要抓去关?
    靳朗苦笑。他记得sunny哥的教诲。
    但是只记得却做不到会怎样?一定会被金姊打死的吧?
    如果他不知道呢?谦哥不知道我们的规矩吧?
    如果他跟别的金主不一样呢?
    如果他也能喜欢我呢?如果呢?
    无论如何,这个祕密一定要守好。
    xxx
    星期六,八点四十在乐堡门口四个人会合。
    齐少白一看到靳朗跟在陆谦后面朝他们走来,他立刻热情的蹦上前去打招呼:「谦哥、小朗,你们终于来了…」他拉着靳朗:「今天我要跟你一组…」
    「来游乐园玩还要分组的吗?」靳朗好奇的问。
    「是不用啦!但是一定有很多好玩刺激的,我怕徐总监不敢坐,你陪我去坐。」齐少白嫌弃的看了他们总监一眼。
    「嘿…你欠揍是吧?谁说我不敢坐?」徐扬很火,齐少白最近总是暗讽他老,让他很不是滋味。「老子当年在玩云霄飞车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襠裤呢…」陆谦抿着嘴偷笑。
    「好汉不提当年勇。」小齐勾着靳朗的手从徐扬面前走开,一面说:「走了走了,时间到开园了,紧跟着我别走散了,票在我这里…」齐少白将手机里的票券给门口的机器扫描过,四个人跟着人群鱼贯入园。
    四个人站在乐堡的中心大街,左顾右盼的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跟着人群走吗?」靳朗看见大家都往里衝,他也想跟着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玩的。
    「大家现在往里面衝,是要去排那个飞越巨浪衝衝车,这时候去要乾等好久的,我们先去搭摩天轮,可以在最高的地方纵观全园,到时候再来选下一个地点。」眾人对于小齐的提议都认同,就跟着小齐走。
    靳朗从没来过乐堡,一路上兴奋东张西望,对什么都好奇,直到上了摩天轮,还一直脸贴着玻璃看着下方越来越小的各种物件,脸上始终掛着笑容。
    陆谦看着靳朗今天笑得开怀,心里也稳了些。前几天他在顶楼那强势倔牛的样子,实在很令他心慌。
    陆谦怕他坚持。
    陆谦怕自己无力抗拒。
    今天看齐少白带着靳朗玩儿,把之前耍忧鬱的模样都甩了,他也放心了。就说嘛,还是要年纪相近的玩在一起比较有趣。
    下了摩天轮,靳朗拉着他们要去下一个设施:飞天潜艇。刚刚在高处看到的,排队的人不多,他跟小齐急着要赶过去。跑了两步发现有人没跟上,靳朗连忙回头去找陆谦,这才发觉有问题不是陆谦,就是那个不服老的徐总监。
    「你…你怎么了?恐高啊?不是我穿开襠裤的时候你坐云霄飞车呢?」齐少白想到刚刚在摩天轮里,徐扬全程闭着眼睛没说话,那时就应该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皱着眉问:「到底要不要紧?」
    徐扬苍白着脸朝他们挥挥手:「你们去玩,别管我。我休息一下…」
    「……」这才一个蜗牛爬的摩天轮耶!接下来可怎么办?齐少白想了想,这该不是徐扬施的苦肉计吧?
    「那谦哥…麻烦你照顾一下总监,我带靳朗先去排队,你们好了再过来?」齐少白顺水推舟的帮了徐扬一把。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陪他休息。」陆谦其实对这些游乐设施都不太感兴趣,陪徐扬在树荫下休息,倒也顺他的意。
    「你真的恐高啊?」等徐扬脸色稍缓,陆谦问他:「怎么恐高还提议来乐堡?这里的游乐设施都是标榜高空刺激的。」
    徐扬摇摇头:「我不是恐高,我是单纯恐摩天轮。」
    「……」陆谦觉得这也太奇怪了:「这是什么毛病?」
    「我小时候有一次坐摩天轮,因为调皮,坚持自己一个人坐一个车厢,那天没什么人,工作人员就同意了。想不到爬到最高点的时候摩天轮忽然故障,大家都被困在摩天轮里面。天气很热,都快被晒昏了。我拼命喝水,水喝完了又想尿尿,但是下不来啊,爸妈都在隔壁车厢,看的到摸不到。我一个小孩吓死了,又渴又热又憋尿的整整被困了两个半小时,等最后终于下来的时候,尿已经憋到尿不出来了,我爸帮我嘘了好久才勉强尿出来,痛死我了。」徐扬心有馀悸的说。
    「那你刚刚还逞强上摩天轮?」陆谦很想笑。
    「我不是逞强。我是根本忘了这回事,」徐扬自己也觉得很无奈:「我是进了车厢,摩天轮开始动了之后,才忽然想起来的。我从那次之后,就没再搭过摩天轮了,怎么知道身体的记忆这么强烈。」
    陆谦笑着摇头。
    「这下不知道又要被那个浑小子笑多久了。」徐扬愤愤不平的抱怨。
    「你们现在处的还好吧?」陆谦笑了一会儿,才想起问问这两人的同居生活:「小齐住你那儿会不会不方便?」
    「是没什么好不方便的,」徐扬偏头想一想:「倒是他好像有点不自在似的,晚上大部分都关在房里,也不知道在干嘛?」
    「大概在跟叶先生甜蜜热线吧!」陆谦翻了白眼:「指不定人家小俩口现在正火热呢!你说你那天在basement怎么一直针对人家叶先生?该不会你现在又对小孩儿有兴趣了吧?」陆谦一副我瞧不起你的样子。
    「这哪能啊?」徐扬皱着眉摇头:「我只是单纯看那个姓叶的不顺眼。他不是好人。」徐扬想起他调查的那些东西,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他想提醒齐少白,但又毫无立场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弄得不好,还让人以为他对齐少白有什么想法。这几天都偷偷盯着齐少白,好在小齐也都乖乖待在家,没被烂人骗出去。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好人?」陆谦问。
    「……」总不好说他查了他。「他长的獐头鼠目、一脸淫笑…你看不出来?」
    「……」陆谦惊奇的看着徐扬:「我还真看不出来。那个叶先生虽然没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儻、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也不到獐头鼠目吧?你这样是偏见。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小齐交男朋友?」
    「就说不是了。」徐扬微微有点面红,似是恼羞成怒。
    陆谦又笑了起来。
    徐扬瞪着他:「心情很不错啊…你跟你的小朗过完甜蜜生日之后,进展的如何啦?」
    陆谦笑不出来了。
    「哪能有什么进展。」陆谦看向飞天潜艇的方向:「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别胡乱搅和。」
    「你到底为什么觉得他是直男?」徐扬真的不瞭解陆谦这个死心眼哪里来的:「我在圈子里混这么久了,他是不是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哪有直男看另一个男人的眼神是这样子的?」
    「那样子?」
    「充满侵略性、佔有慾…」徐扬回想了一下酒吧里的靳朗,除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恍恍惚惚,之前在面对那个试图勾引陆谦的少爷时,可是霸气十足,似乎恨不得能直接宣布“这人是我的”。
    「还好我现在对你已经放下了,不然他可能会撕了我。」徐扬想想就觉得后生可畏,他追了陆谦三年,可还没能像靳朗这般勇敢赤裸。
    陆谦对于徐扬的揶揄,并不觉得好笑。徐扬并不知道他与靳朗的关係。
    他们之间是金钱买卖。靳朗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收了钱,所以尽力扮演好称职的情人角色。
    这几天,从顶楼下来之后,陆谦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不然,他没有办法面对那个炽热的吻,也没办法面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更没办法面对蠢蠢欲动的自己。
    只有他知道,在自己冷漠避开靳朗的同时,他的心有多疯狂的跳动。
    徐扬看陆谦忽然安静耳朵变红,手指无意识抚上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直觉这两人一定发生了什么,他出奇不意的问:「他强吻你了?」
    「你怎么知道?」陆谦大惊,喊完之后看着徐扬玩味的笑容,心里直骂娘。「没,他没强吻我…你别乱说。」欲盖弥彰的解释。
    徐扬点点头:「嗯,看起来也不是强吻,毕竟你也没打的他眼睛乌青…」徐扬摸摸曾经乌青的左眼圈:「是两情相悦的吻吧。」
    「你…」陆谦心里真有一股气想要发出来,他已经烦的不得了,悬崖想要勒马,韁绳已经快拉不住,偏偏这一个两个的还在那里撩拨。
    非得要粉身碎骨才行吗?
    但是陆谦发不了火,执韁的终究是自己,怪不得人。他看着徐扬的笑容,知道他也只是像金小靡一样,关心。直白点就是鸡婆。
    他洩了气,摊在位置上:「就一个吻而已,他好奇吧,没什么意思的。小孩子对这种事好奇也无可厚非,你也不用大惊小怪。」
    「好奇?」换徐扬惊了:「什么男人会没事好奇跟男人接吻?他如果真是你说的直男,以他现在的年纪,好奇的是女人好吗?你到底是为什么一口咬定人家是直男?」
    「他交过女朋友的。」
    「嗄?然后呢?」徐扬问。
    「还要什么然后?他能交女朋友,他就是直男啊!」陆谦说。
    徐扬呆了。
    就这样?二分法?交过女友就一定是异性恋?
    他真想劈开陆谦的脑袋,看里面进了多少水。
    「谁告诉你交过女朋友就一定是异性恋?」徐扬打算好好开解这头蠢猪。「我也交过女朋友啊,我还跟女人上过床咧。」
    徐扬…跟女人上过床…?
    陆谦断线一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