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轰!”
    周继君悬空倒退半步,而那柄庶人剑只是微微一晃。
    “人尊就如此吗?”
    空气中传来左游生不满的声音,周继君淡淡一笑,轻抚着君子剑,一剑出,两剑出,三剑出......半空中,十柄君子剑齐飞于周继君周身上下,婉转而吟,看不出轨迹。
    “我只是怕全力一击下去你无法承受,失手将你杀了,到时非但悟不出碎裂虚空的剑意,就连这峡谷都出不去了。”
    “笑话,君兄你太自大了,我左游生岂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我虽只有地境巅峰的修为,可普通人尊下品遇上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好,好。这句话才有点当年庶人公子的狂傲。”
    周继君嘴角微翘,手捏法印,君子十剑直立半空,划过长长的波痕飞向庶人剑,转瞬即到。
    君远伐出。
    第二百七十四章 虚空斩(第四更)
    君子十剑携着两百余万斤的巨力重重轰击在庶人剑上,空气中荡起涟漪,青墨色的巨剑被撞飞数丈,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吟。周继君手捏印法毫不留情,十柄君子剑各携数十万斤巨力,从四面八方击向庶人剑。巨大的庶人剑不避不让,一遍又一遍地承受着君子剑的冲击,陡然间,青墨色剑身上浮起一团火红的光泽,仿佛要将庶人剑点燃一般。
    “借我君子剑来煅你的庶人剑吗。”
    心念飞出,操控君子剑,周继君渐渐闭上双眼沉浸于剑意的领悟中。
    风卷流云,日升月落,漆黑的夜空中,荧光闪烁,君子剑已将庶人剑杀得溃不成军,摇摇欲坠。上百万斤的巨力一遍一遍地冲击着庶人剑,剑刃上早已破开一个个钝口,然而,那团火却熊熊燃烧着,在君子剑的撞击下愈发的充满生机。
    “由浮华入简练,再从简练中拾得大道。可是,这是你左游生的剑意,却非我所想要得到的剑意,所以再话费多少时间也无法悟出呵。”周继君睁开双眼,喝退演练剑招的武道蛇人,随后抬头望向半空中激斗的剑影。眸波流转,顷刻间,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精气漩涡。
    “却是被这个好心的庶人公子引上歧途了。我的这式万类臣能将万物吸入,也有着自己的空间藏于三道之种内,若我将功法倒行运转,岂非也能运用其中的意境碎裂虚空了。”
    君子斗数运转开来,四颗主星牵动星阵运行衍算,周继君漫步在飞瀑山崖下,眼中陡然射出三尺精光,他伸手一招,君子剑合十为一重飞回手中。夜空中,火光冲天起,满身伤痕的庶人剑沐浴在熊熊烈火中,古朴沉实不再,却散发出桀骜不驯的气息。
    那是左游生心底深埋四年的傲气。
    “在等待最后的涅槃重生吗。”
    白袍扬起,周继君直飞向庶人剑,银发飞散在身后,飘渺无迹。周继君盯着庶人剑,眼中溢出火热,缓缓伸手,将宛如巨山般沉重的君子剑高高举起。
    “呵啊!”
    随着一声爆喝,夜幕中闪过刺眼的银链,空气发出卡茨卡茨的声响。君子剑瞬间伸长,宛如飞瀑般重重地劈上那团烈火。火光寂灭,庶人剑在周继君的重劈下断裂成无数片,齐齐没入虚空,竟是被周继君一剑击毁,消失在七州之地。
    收回君子剑,周继君负手望向夜幕下的飞瀑,随后就听一声巨响,熊熊烈火重新从虚空中燃起,却比之前还要旺盛无数倍,一时间,夜如白昼。
    “君兄,你下手可真狠呵。”
    华袍男子从空气中走出,来到周继君身边。他红光满面,精气神明显正在巅峰,意气风发地望向周继君,如同四年前一般让人无法忘去他毕露的锋芒。
    “人尊境界,恭喜。”
    周继君笑着朝左游生拱了拱手,转身望了眼天空中那柄渐渐恢复朴实无华的巨剑,三十余丈,高大如山。
    “你这法相也很是独特,竟然是剑。”
    歉然地看了周继君一眼,左游生收回法相,犹豫着说道。
    “只可惜一时半会无法让君兄取得碎裂虚空的剑意,不如我们再战一场。”
    “不用了,你刚突破人尊,需得稳固修行不易轻战。我们这就回转吧。”周继君淡淡一笑道,他境界突破大多是在死战之时,突破后继续战斗犹如家常便饭般容易,却是他这么多年从杀伐修行中磨练出来。而普通修行者突破后,往往需要凝神静思来稳固修行,强如左游生也无法免俗。
    “也好,那就回去喝两盅吧,等日后君兄有闲暇再切磋。”
    左游生颔首道,他伸手钻入空气,抽出庶人剑,舞剑正要破碎虚空,就在这时,身侧白光闪过。
    君子剑出,直飞天际,势尽之时猛地向下劈斩。
    在左游生惊诧的目光中,空气微微颤抖,三尺的黑白漩涡转瞬破开,一道道狭长看不见尽头的深谷赫然出现在君子剑下。
    “破碎虚空!”
    左游生怔怔地看向周继君,尔后洒然一笑。
    “好你个君公子!”
    周继君嘴角微翘,细细打量着他剑下那些只露出一角的陆离世界,或大或小的峡谷中隐约散发着无数令人心底颤栗的强横气息,数不清的奇异存在,或是长着羽翼的巨船,或是插着透明翅膀的小人儿,亦有那驮在巨鲸背上的高山宫殿......这些前所未见的事物若浮光掠影一闪而过,却像管中窥豹般让周继君第一次看见了七州之外的奇异世界。
    心中隐约飘过一个淡淡的影子,那听闻了许多次却未尝一见的地方。
    归墟。
    “走吧,我们回去。”
    良久,周继君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一探究竟的冲动,望向离他们最近的那条峡谷,腾身飞起。
    ......
    “你的这招碎裂虚空似乎和我的有些不同。”
    八角亭中,周继君和左游生坐于石桌前,案上是两盏香雾袅袅的浓茶。
    “我破碎虚空的剑意虽是由你庶人剑所启发,可却源于我新创的一式功法。”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周继君目光深邃,“若在遇到强敌时侯出其不意地斩破虚空,将对方击入剑下那些神秘莫测的世界中,恐怕他就算不死也永远无法回来了,果然绝妙。不过更绝妙的是剑下那些稀奇古怪的世界,真想进去走上一遭呵。”
    “你现在不后悔成为我突破的踏脚石了吧,帮助你最痛恨的皇室成就一名人尊,恐怕煜德帝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心中正欢喜的左游生毫不留情地揭穿周继君之前的小心思,揶揄地说道。
    “哈哈哈,敢拿我做踏脚石,你左游生似乎是第一个。煜德......”轻转着茶盏,周继君长笑一声,“若非前些日子和罗刹他喝怕了,今日少不得和左兄好好喝上一盅。”
    “月罗刹,恐怕他也早已突破人尊境界了,当年最遗憾的就是没和你们好好打上一场,喝上几杯。”左游生淡淡地说道,“你不愿喝酒,是因为有要事在身吧。”
    没有回答左游生,周继君将盏中茶一饮而尽,随后起身。
    “见完故人也该走了,你方才突破还是好生静修,代我问候尊夫人。”
    风卷庭院,月朗星稀,左游生独坐孤亭,将壶中茶一盏一盏饮完,方才起身走出。
    院门口,腹部微隆的女子满脸温柔。
    “琳儿,你怎么跑来这里了?”眼见女子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左游生眉宇间的寂寥情思瞬间散去,转而是无尽柔情。
    “夫君许久未归,妾身担心有事。”女子将怀中的斗篷摊开,给左游生披上,“听弟子们说,夫君好像在会客。”
    “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而已。”轻轻搂上女子的腰,左游生余光扫过凄凉的小院,随后不再去看,“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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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天才,左游生却屈服命运陷入温柔乡中,好吧,所幸咱们的大主角暂时没有,最逆天的第一大配角月罗刹也没有。。。你们嫉妒月罗刹艳福不。。。。。)
    第二百七十五章 玉宵阁佳人念(第五更)
    夜已入深,京城中响起三通宵禁的鼓声。
    庞大的皇宫宛如狰狞可怖的巨兽矗立在京师中央,全副武装的侍卫和高飞的仙神修士逡巡在皇宫周遭,仿佛一颗颗利齿嵘牙,警惕地守护着。
    中央大道上,一个白衣男子缓缓向皇宫走去,他赤着双足,银发在夜风中漫舞如丝。在他身旁是满脸警戒的御殿侍卫,偶尔也会闪过几个神通强大的仙神,可却没一个人能看见从他们中间走过的白衣男子。夜色如幕,将他包裹在阴影中,脚踩波光粼粼的护城河,男子抬头望向巍峨雄壮的皇宫,目光复杂变幻着。
    “四年了,又回到这里。”
    周继君眯起双眼扫过一个个明岗暗哨以及隐在皇宫各处的强大气息,喃喃自语道。
    “没了千十七的皇宫,又有谁能发现我。可惜呵,在狗皇帝周围还是有那么多仙神修士,比之四年前还要强大。”将蠢蠢欲动杀意硬生生压下,周继君闭上双眼,莹白泛紫的心念从他额心飞出,小心翼翼地躲过漫布天空的心神,终于在一处高阁前停下。
    一身洁白宫装的女子独坐轩窗前,娥眉杏眼,倾国容颜流转在泛黄的铜镜中,冷凝如霜。在她身材是一鼎小炉,炉上是一壶温酒,似乎已置了很久。夜风吹起门帘,她没有回头,只是侧身望着炉上袅袅雾气,良久生硬地开口道。
    “你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
    女子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只是出神地望向小炉,目光渐渐飘远。
    看着美貌依旧的千若兮,周继君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来找这位鸾凤公主也只是临时起意,布局天下却唯独这京城皇宫没能留下半颗棋子,千若兮如今虽然位高权重,可她最疼爱的弟弟千十七却是被煜德帝驱逐出京,周继君赌的正是她心底深处对煜德的那丝怨恨。然而,无论怎样她也不可能猜到自己今夜会来找她。
    千若兮回身看向周继君,从他身上一寸寸地扫过,那丝复杂散去,目光渐渐变冷。
    “你借着这次武道大会在京城布局,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来了。”
    布局?
    周继君微微一愣,心思转动,可苦思良久却未曾想到自己有在京城布局。念海中,诡道蛇人挥舞着诡道之力涌向黑云滚滚的京城棋局,却难以破开这个不属于己方的棋局,隐约间,棋局上浮现出几道熟悉的气息,却一闪而逝,让周继君无法摸清。
    “你来找我作什么。”千若兮轻抬玉手端起酒壶,将案上的两只镂金龙凤杯斟满,捧着金杯递到周继君面前,“深宫冷清,难得有客访,公子就陪本宫喝上一杯吧。”
    接过金杯,周继君放下心思轻抿一口,宫廷酿造的酒中总会有那一丝淡淡的甘甜,入喉却渐渐变得火辣。
    “执掌封神天书和皇室三大秘卫,煜德帝对你可是恩宠有加呵。”
    “封神天书已被我炼化,他也是被逼无奈而已。”千若兮淡淡地说道,她举起酒杯,凝视半晌,抬手一饮而尽。她的手一直在抖,可无论周继君还是她自己都未曾发现。
    “他当年那样对你们姐弟俩,又杀了前代女皇,你就甘愿为他卖命吗?”
    “卖命?”千若兮咯咯一笑,她怔怔地看向周继君,良久放下酒杯,漠然道,“你说这些无非是想勾起我对他的怨愤,可若真有怨愤,还需你来告诉我吗。君公子,无论怎样,我是大煜鸾凤公主,皇族血统永远不会变。”
    “哦?如此。”周继君淡淡一笑,望向眼神游离的千若兮道,“若我告诉你,你所效忠的煜德帝并非皇室中人,甚至都不是七州大煜之人,你又会如何决断呢。”
    话音传来,千若兮朦胧的目光飘过一缕明澈,她娥眉微蹙望向周继君,半晌冷笑一声。
    “那他又是谁?君公子,你这招挑拨离间可太下乘了。”
    从怀中掏出那封秘卷扔向千若兮,周继君不再言语。摇曳的烛光下,千若兮先是一脸冷漠,转而变成淡淡的疑惑,随后是震惊。放下卷轴,她望向窗外伟岸如山叠的皇宫,目光阴晴变幻着,良久转脸朝向周继君。
    “那你找我又是为何?”
    “他若真是假德帝,定会经常悄悄去一处,或是与外面的同党联络,或是藏有他的秘密。你身为执掌皇室秘卫,定会知道那个地方。”
    “你知道吗,我是多么想杀了你。”
    千若兮没有回答,却说出一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话来,倾倒众生的容颜笑靥如花,可声音却冷若冰霜,听得周继君心头一凛。
    两人都没再说话,千若兮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而周继君则在咀嚼她适才话中的意味。
    “他经常独自去的地方在皇宫深处,当年曾囚禁十七郎,叫作伏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