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按照常理,根据韩老太爷在寨子里独一无二的地位和他那所院子所在的位置来看,怎么着也应该是那院子里的建筑和院墙比周围那些隐隐成拱卫样子的房子高出一头才是,怎么反倒低了?
    “这我也说不上,好像自我记事开始就是这样了。”韩二一边也觉奇怪的摇着头,一边加紧了下山的步伐。
    方榕一看,也知道再问也是闲的。所以也不再吭声,只管也加快了步伐跟在韩二身后,急急的往快要被暮色笼罩住的寨子走去。
    第三章 故人
    第二集 第三章 故人
    等顺着蜿蜒盘旋的山道降到谷底的时候,韩家寨终于再无遮掩的出现在方榕面前。
    有些黯淡的暮色里,山顶上所见到的大片大片的青翠变成了一块块绿油油的农田,和山外城市边缘的农田里的那些已经长到一尺多高的农作物不同,这些田里的青苗最多只有五寸多高,不过幸好看上去发育良好。
    “方先生能认出这些地里长的是什么吗?”可能是因为脚已经踏上自己家园的泥土了,一路上话并不是很多的韩二此时忽然有了和方榕说笑一下的兴趣。
    “呵呵,我看就是麦苗吧?我小时候也在农村住过,不会把它们错认成韭菜的。”方榕一愣之后,马上明白了过来,笑呵呵的答道。
    “原来方先生以前也种过地?”韩二笑了笑后问道。
    “没有,不过小时候跟着大人们去过田里。”方榕微叹了口气后,答道。
    “哦。方先生这边请。”韩二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管回过头在前面带路。
    在快速穿过大片大片的麦田之间的那些小路的时候,方榕却奇怪的发现路上遇到的那些和韩二打招呼的山民,不管男女,各个肩头上都用扁担挑着两大桶看上去有些浑浊的水,而且个个都在五月还有点寒意的山风里汗流满面,所以不免就留上了心。他看到那些山民挑着水,一个个走进了田里,倒水。
    “大叔?难道这些田都是靠人工挑水来浇地的?”不能置信地,方榕忽然停住了脚步。
    “嗯,寨子里原有的泉眼二十年前就枯了,这些年来我们都是靠人工去十五里外赵家台挑水浇地和过日子的。”不知道方榕的话让韩二想起来了什么,他一直平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沉痛。
    “这里所有的地都是?那干嘛不打井,或者找新的水源?”韩二微黑的脸上爬上了一抹苦笑,只是摇着头道:“到了,方先生请!”方榕一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一个紧闭着院门的小院子前。刚想说话,紧闭着的院门却从里面吱呀一声,缓缓的打开,门内并没有人。
    紧接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苍老声音在里面缓缓响起:“贵客光临,快快请进,老朽身体不便,就在屋里恭候了。”方榕闻声,在心神狂乱的同时,有些茫然的扭头转向韩二,却看到此刻神情恭敬无比的韩二只是站在那里轻轻点头。
    竭力忍着心头的狂跳,方榕长吸了口清冷纯净的空气,一咬牙,伸腿迈进了半敞着门的院落。
    刚进了院落,他就听到身后并没跟进来的韩二从外面关上了院门。
    “贵客请进屋来。”这听上去越发熟悉了的声音再次让他稍微平静了点的心狂跳了起来。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方榕就站在这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农家小院里,在落日最后的一抹余辉里,缓缓的,一字一顿的用忽然有些沙哑的嗓子问道:“老太爷莫非就是古洞峡的故人?”
    “古洞峡?你也姓方,莫非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小伙子?”屋内的苍老声音也在瞬间激动了起来。
    “正是小子方榕。”苍白着脸应着,方榕站立的身子扑通跪在地上,冲着发出声音的屋子恭恭敬敬的连磕了三个响头,等再次站起身来时,已经泪流满面,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经过十年之久的苦苦挣扎之后,会在这么一个偶然里,遇到当年救了自己的那位老人。
    尽管这十年里,在被那无边无尽的黑暗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惨痛时刻,他也曾经无数次的怨恨、责怪过这个不知姓名的老人当年对自己的救助。可在大多的清醒时节,特别是在这几年的平静生活之中,随着他对自己离奇遭遇方面知识的不断积累,他也深深明白老人当年对自己的救助,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和包含着一种怎么样的慈悲。
    所以今天一发现这韩家寨的老人就是当年的那位老人时,一时之间心内波澜起伏,再也不能自己。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磕下去的那三个头里,包含了他自己多少的感激和多少的委屈,自然,最多的是那种深入到骨髓的伤痛和寂寥。
    因为他知道,当今世上,自己也只有在这位老人面前,才可以痛痛快快的,不必有丝毫隐瞒和遮掩的,把自己一切的一切完完全全的袒露出来。
    这些年来,他背负的也太累了。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随着略显激动的话语,垂着的深蓝色门帘一掀,韩家寨的韩老太爷韩远山颤巍巍的走出门来。
    模糊着泪眼,方榕的心在瞧见老人的瞬间,不由的便抽搐了起来。
    眼前的韩远山再也不复当年的神采了,曾经挺拔修长的身子因为脊梁的弯曲而显得格外的佝偻,微驼的削瘦身体就像一个骨架被裹在棉布长袍一般,显得分外衰弱,加上皱纹累累的清瘦脸,斑白的头发,眉毛还有胡须,组合在方榕眼前的就是一个风烛残年老人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年的那种风采?
    要说有,也只有那双斑白的长眉下,那双此刻看起来显得格外清亮的双眼,还保持着一丝丝依稀的神韵。此时,那双眼正用充满了谅解、宽容和怜惜的神情望着自己,隐隐的,还似乎带着一点点的泪光。
    “老人家,你怎么出来了?”方榕在倍感心痛的同时,不假思索的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老人的胳膊,歉疚地道。此时,他已经抹干了自己的泪水。
    “刚开始我还惊讶你是怎么度过这十年的,现在我有些明白了。”赞许的轻轻点了点头,苍老的韩远山反手轻拍着方榕扶着自己胳膊的手道。
    “老人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进了陈设简单的屋内,方榕在扶着老人在炕沿坐下的同时,便急不可待的问道。刚刚在扶老人进屋的这一瞬间,他已经发现了老人衰败的原因。
    “现在的你看来真的已经很强了,我最厉害的时候也抵不过你眼下的三成。”轻轻推开方榕扶着胳膊的手,在伸手虚引他坐下的同时,韩远山淡淡地笑着道。
    “强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的摆脱不了它的侵袭?”已经从最初的震荡清醒了过来的方榕恢复了他一贯的从容,也同样淡淡地答道,只是语气中还是不免带着一抹轻微的神伤。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朱雀印。”有些突兀的,已经脱鞋上炕的韩远山盘起膝,一脸正色的吩咐道。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变得很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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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聊城赵三的房间内,皱着眉头的赵三阴沉着脸,在房间内像个困兽一样不停的来回走动着思索到底怎么摆平眼下面临的困境。聪明如他,当然知道苍狼一事,会带给他和聊城怎么样的剧烈冲击。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福清带给四海老大的信,能给自己缓冲出一点时间找出真正的凶手,免去即将来临的腥风血雨。
    “福清,你此刻办的如何了呢?”喃喃的,他不知不觉的低语吐露出了他的心声。
    ******
    此际,在省城四海大厦宽阔的地下室,四海真正的总部大堂里,一脸苍白的福清还是抬着头,顽强的迎视四海集团总裁的逼视,睫毛都不敢眨一下。因为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一举一动,都将决定着聊城内三哥他们将要面临的命运。倒不是怕了,只是因为他知道,三哥并不想糊里糊涂的和势力庞大,在道上号称实力本省第一的四海硬拼。
    在福清心思电转的同时,大堂深处,站在龙头大椅前,一脸杀气的四海老大夏永忠心里也不停的转着两个念头:“战!还是暂时不战?”其实在他见到福清,收到赵三语气诚恳的来信三个小时前,他已经接到了四海潜伏在聊城的人员急报。
    就在火大的他招集四海的重要职员开会,会议还没被从聊城急急赶来的福清打断之前几分钟,他又收到了聊城那边关于赵三手下忽然齐齐敛形的急报。这也是愤怒的他肯召见福清的直接原因。原本,在会议上,他已经下了要与赵三火拼的决心。
    现在看了赵三语气分外诚恳的信,又看到在自己特意摆出的,充满着杀机和凶险的阵势之下,面前这个来自聊城的土混混还能这么有胆气的和自己对视,心里也不由的对赵三信里的解释有了几分相信。
    “或许,真是另外有人杀了苍狼他们。难道是长风的人干的?贺疯子手下不应该有这样的能人,那会是谁呢?赵三要自己给他七天时间,这究竟是为了缓冲的托词,还是真的到时间能给自己一个交代?”想着想着,他的眉头不知不觉得皱了起来,最后,看了看堂下的福清,在自己众多手下充满了杀气的目光攒射下,身体还是挺直的迎视着自己的福清,他一咬牙,下了再赌一把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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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只朱雀的颜色都黯淡了三分,方榕!这些年你究竟是在哪里过的?怎么会让它发作十五次之多?你是不是忘了,再让它发作五次,你这辈子就一点机会都没了!怎么会这样?”
    瞪视着几乎**的方榕,韩远山的脸上露出明显不悦和不解的神情。身为五凤伏魔印的制造者,他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此刻依旧在方榕躯体上盘旋着,闪耀着鲜红色光芒的五只朱雀与当年的不同。在他而言,这就预示着方榕距离最后的崩溃更近了一步,甚至可以说是只有一步之遥。
    “世事艰难,不说也罢。不过到了今天,我倒是已经想通了,一切随命吧,如果我真的命该如此,再怎么努力也不起作用,如果命里有转机,我想这五次间隔的时间也就够了。”方榕淡漠的苦笑着,动手穿起了自己的衣物。
    “你不是当年不相信这些的吗?”微带嘲讽的,一时之间发觉很难驳倒他的韩远山开口了。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人不是始终在变吗?好了,不说我了,倒是你老人家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的?依照你的修为,根本不该变得如此啊。”说到这里,方榕心头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莫非你老最近招人来见,就是为了完成你殷巫一脉的传承?”
    “你现在果然变强了,我记得我当年并没有给你说过我的来历。你是根据朱雀印推断出来的吧?”微笑着,韩家寨的老太爷看来并不想回答方榕的问题。
    点点头,方榕没有出声。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苦笑:“不强行吗?”显然,面前的老人也发觉了自己刚才说的是多余的废话,在些微的歉意刺激下,他也点着头,缓缓地道:“没错,就是想找个人把我殷巫一脉传承下去的。眼下的我,再不抓紧时间,恐怕就……”
    听到这里,方榕抬起头盯着老人,很认真的问道:“老人家,这些年你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依你原本的修为,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能说说吗?”
    “天谴,是天谴!方榕你明白天谴吗?”淡淡地苦笑着,韩远山不答反问。
    “天谴?”闻声方榕的眉头皱了起来。大脑里迅速转过种种可能,却都无法判定面前的老人指的究竟是什么。
    “有些人和书上也把天谴叫应劫。”
    “应劫?”方榕有些明白了。
    “嗯!因为五年前我妄图拼着自己的一点修为,做些自己能力之外的事,结果就遭了天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缓缓的,韩远山依旧淡淡地道。
    “拼着自己的一点修为,做些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方榕不解的睁大了眼睛。
    “这些都是命,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现在的状况吧。”苦笑着摇摇头,韩远山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
    “这些年我照着你当年的嘱咐,在人世间寻找奇迹,除了对自己遭受的这些慢慢有了点认识之外,一无所获。到后来我也懒得再挣扎了,就来到聊城住了下来。这一住就住了三年多。最近原本想要离开的,可是因为一些琐事没能走成。”轻描淡写的说到这里,方榕忽然觉得应该振作一些,因此又笑着道:“我倒是没想到老人家你就是这里传说中的老太爷,不然早就来拜见了。”
    “我也没想到当年遭殃的一个小孩子会变成现在这么个经常被坊间称道的书商。要不是听韩二经常说起,又从你推荐给他的那些书的内容上发现你在这方面的水准不低,我们也就可能失之交臂了。可是这老天就是这么爱捉弄人,在要我因见故人而喜的同时,却又要我再受一次失望的打击。呵呵,当真是天心难测啊。”轻笑着,韩远山也看似轻松地道。
    可在他苍老的眉眼之间,敏感的方榕总能扑捉到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虑。
    “老人家的失望可是指眼下的方榕不能作为你香火传承之人的事?”心里念头一转之后,方榕决定开门见山的敞开来问个究竟。因为他知道,身为像韩远山这种巫门隐秘宗派的长者,如果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节,绝对不会选择闻名相邀这样的方式来决定传承的。
    苦笑着点点头,韩远山削瘦苍老的脸上第一次明显的流露出了一抹悲哀:“想我殷巫一宗,自殷商之初便开宗立派,绵延至今长达三千余年,盛时曾开枝散叶于大地的各个角落,至今就连海外还有我宗的支派。即便是在最为衰败的宋元两代,龙虎山一统天下的非常时期,我犹能保持着自己的特色和独立的传承香火香火相传。
    “可是到了现在,身为殷巫宗的第一百零九代的宗主,我竟沦落到只能依靠坊间的传闻来寻找传承香火的人,而且还屡次三番的失败,莫非天意真的要绝我这一脉吗?”
    “老人家,难道韩家寨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足以传承香火的?”方榕心里隐隐也闪过一抹无言的悲哀。
    “要是有,哪还用得着我这么费尽心思的寻找?韩二尽管努力,可是他的根骨实在不足以传承香火。我见过的年轻人里,就以你的身上的原力和根骨最为合适,可惜你遭遇奇特,背负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越我这宗所能承载的范围,只能说是天意弄人了。”说到这里,黯然莫名的韩远山猛的咳嗽了起来。
    轻轻拍着老人瘦骨嶙峋的后背,方榕泛起雾气的双眼之前恍惚浮现当年和老人最后话别的场景来。
    “小伙子,天意弄人,你身上的问题我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这朱雀印大约只能压制住你体内的异变十二年左右的时间,十二年后,如果你还不能找到人来解决掉它的话,你就会陷入一种比死还要痛苦的境地。当然,这十二年的时间指的是你身上的它全面发作不超过二十次的情况之下。
    “本来,要是换了别的人,我也就不费这个事了。因为当今世上,能一举解决你体内问题的人并不多,你能碰到他们,而且能让他们伸手救援的机会更是小到几乎没有。
    “可是我还是费尽心思的救了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十年前的那间小屋里,在墙壁上松明晃动的明亮里,打扮奇异的无名老人正对着屋内的躺着的方榕说着上面的这些话。
    “为什么?”躺在床上的方榕双眼里第一次闪过了奇怪的光芒。这还是他自从知道遭遇了什么后,第一次感觉到了奇怪。
    “因为我总觉得老天生个人到这个世上,总是有这个人存在的道理的。即便是这个人遭遇到了无妄之灾,他存在的价值在很多人心中还是不变的。你知道吗?为了求我救你,你奶奶在我这里跪了多长时间?你姑姑、姑丈又在这里守候了昏过去的你多长时间?
    “再者,还因为你自身的根骨和另外一些奇怪的原因,所以我还是决定帮你。”说到这里,老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说吧,你体内的异变经过我这些天的观察,远不止我前面告诉你的天妖入体那么简单,还有一些其他的变数,要是我没推断错的话,天雷发威的那一瞬间,那术士仅存的神意和那五只刚刚被炼成的五鬼也随着天妖一起遁入了你的体内,所以我本来估计可以完全封印住天妖的朱雀印现在只能封印住它十二年,往后你身上会有什么变化我现在也无法预料。
    “尽管这样的变数使你自身的凶险大大增加,但有一点,这奇怪的罕见现象也可能就是引起那些方家高人伸手帮你的诱因。
    “就为这些原因,我下了决心帮你,年轻人,就算不为了自己,就是为了这些爱你的亲人,你也应该鼓起勇气去面对自己的遭遇,这人世间,尽管可能没有几个人的遭遇能比你离奇,但还有很多平凡人,每天经历的活生生的痛楚和艰辛,却丝毫不逊于你。
    “但他们都不曾绝望,还是在那种几乎无望的日子里挣扎着,生活着。因为他们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些人在关心着他们,也在等待着他们的关心。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其余的全看你自己。要嘛就听我的,在这天地人世间为了亲人和自己去寻找一线生机,要嘛你就这样躲在这里发呆或者事后去自尽。
    “如果你能下了决心去面对的话,我这里有个无意间得来的心法,尽管看似简单,但对你却也不无补益。记住,老天只会救助那些首先肯自救的人,一切,都要你自己来决定。年轻人,你好自为之。”说完,老人留下一张纸之后,飘然而去,只留下神情百变的自己在那里苦思。
    想到这里,方榕轻拍在老人背上的手掌内不知不觉起了变化,纯厚绵和的清凉能量迅速的涌进老人的体内。
    劲气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便在老人的体内转了九转,随后便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老人的体内不见。
    “九守玄功?”劲气一进入体内便止住了咳嗽的韩远山一待劲气消融在体内,便立刻发出了惊讶的疑问。
    也难怪识货的他惊疑,也不过转眼的工夫,他苍老衰老的脸上已经闪耀起了淡淡的红润光芒,生机濒临枯竭的体内更是隐隐洋溢着一片淡淡的春意。
    “不是,难道老人家忘记最后离开的时候留给方榕的那篇名叫随息的心法了吗?就是它,不是九守玄功。”方榕轻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
    “哦?竟是那篇随息法?”韩远山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方榕,不由的在心里微微觉得有些惭愧。
    当年他在用尽自己的所知所能,暂时帮方榕封住体内的异变后,因为自度就算自己倾尽全力,破例传受方榕自己的一身所学,也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方榕最终问题,可又不忍眼看着一个好端端的年轻人就此绝望下去,所以便在最后离开的时候,留下了这篇他曾在医书、道典、佛经这些书中都曾看到过的再也普通不过的随息法。最初的本意只不过是想借用随息法任其自然,清净无为的特性来平静下方榕以后随时会出现的狂暴和适当的调理一下他的身体,可没想到十年不见,方榕竟已经将一个随处可见的小道隐隐炼到了大成之境。
    “是啊,这些年来多亏了这门心法的神奇,不但致使方榕避过了多次的灭顶之灾,还让方榕能够在这十年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找到一丝丝坚持下来的光明,没有迷了本性。可以说,方榕能坚持到现在,一切都是老人家所赐。”说到这里,方榕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想再次拜谢老人。
    “坐下,坐下!方榕如果你还懂得尊重我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这样多礼。不然我要生气了。”韩远山也微微的有些动容了。
    看到方榕依着自己的意思坐下,韩远山这才叹了口气道:“其实说来惭愧,当年我只是觉得这门心法简单易学,而且隐合自然而然的天道规律,所以就留下了给你。当时并没有想到你能练到如此的境地。方榕,能说说现在大约到第几层了吗?”
    “应该是到了气神相抱,三元相合的初步境地了,不过老人家你也知道,我情况有些特殊,很多地方并不和书上说得一样的。”方榕笑了笑答道。
    “嘿嘿,果然是法本无定,至诚则灵。”有些突兀的,似乎受到了启发的韩远山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和恍惚交加的神色。
    看到这些,方榕自见面来一直存在心里的疑惑再也忍耐不住了,他面色一正,用自己所能表现出的最诚恳的样子和语气抱拳道:“老人家,请别怪方榕直言,今天能见到你,是我近来最开心的事。可是今天我却一直隐隐觉的老人家你似乎有什么难解的心事。不知能不能对我说说?如果只是关于传承的事,尽管我自己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也愿意在今后帮着注意注意。如果除此之外,还另外有事的话,还请给我一个机会,现在的我已经无牵无挂,正是让我为你出点力的最佳时机。”
    韩远山闻声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后,这才又抬起头,很认真地道:“方榕,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眼下我烦恼的这些事光靠术法和神通,实在是无能为力的。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吗?这就是我妄图结合术法和自己的一身修为硬来的结果。我不想你也成我这样子,你还是抓紧这剩下的两年工夫,去专心寻找挽救你自己的机会吧。这样才不枉费我当年救你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