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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呈炀没有立即回东宫, 而是先去了一趟清和殿——天子的书房。
    天子宵衣旰食, 是一位难得的明君, 奈何年纪大了, 如今已经有些不支,却还每日坚持在清和殿里批阅至少三个时辰的奏折。
    守在殿外的小太监眼睛尖,离老远跪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不多时,伺候天子的太监总管就迎了出来,一张敷了粉的脸笑成一朵菊花, 亲手为呈炀挑起卷帘:“皇上刚才还提到您呢, 可巧您就来了。”
    “哦?父皇说什么了?”
    “皇上正打算宣镇北大将军入宫, 商量一下您与齐家姑娘的婚事呢!”太监总管眯起双眼, “这不, 宣人的旨意还没下呢,您就来了。”
    呈炀皱了皱眉:“先别宣了, 我寻父皇正是为了此事。”
    说着,呈炀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留下太监总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不明白之前提起成亲就一脸喜色的太子缘何就不欢喜了, 但他也不敢多问。
    天子与人商讨事情时不喜欢宦官在场, 所以太监总管也没有进去,就站在殿外老僧入定般守着。
    天子见呈炀来了, 把手上的奏折放到一边,笑道:“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莫不是为了赐婚之事?”
    呈炀苦笑:“父皇, 赐婚之事还是暂且先放下罢,左右不急这一时。”
    “怎么,小姑娘给你脸色看了?”天子饶有兴致的问,他极少见儿子吃瘪的样子,心道能叫他儿子瞻前顾后的,齐家姑娘还是头一个,于是心下对齐家姑娘更是好奇,“想要姑娘家的好感,你得宠着点,护着点,脸皮不厚也是不行。”
    呈炀是什么性子天子最清楚不过,呈炀性子温雅,与那些能说会道还脸皮死厚的人一比,在男女情|事上难免有些吃亏,天子就猜测儿子多半是在小姑娘那里遭拒了,心中失落,这才开始传授讨好姑娘家的经验。
    呈炀无奈的笑笑,怕天子对齐雾有不好的印象,又帮着她说好话:“她哪里会给我脸色看,只是对我避之不及,让我想亲近都没法子。”
    这样一说天子就明了,这人与人就是不一样,有的人挖空心思想往上爬,不顾一切的想把家中女儿送进宫,纵是宫里是龙潭虎穴也丝毫不惧。有的人则是丝毫都不贪恋权势,在他们眼里,儿女平安和乐才是最好的,又哪里舍得女儿进宫受罪!
    “镇北大将军倒是个疼女儿的。”
    呈炀点头附和,又听天子道:“早知如此,那日我就该赐婚,管人家姑娘同不同意,你只管把人娶回来,日后宠上天就是,她还能恨上你不成?”
    做久了天子,性子还是有些霸道的,呈炀在天子面前坐下,亲手给他送上一盏热茶,才道:“太喜欢了,所以舍不得。”
    就是因为太喜欢,太在意,所以呈炀才不敢对齐雾使硬,生怕她惧了他、厌了他。
    只有真心喜欢过的人,才知道心里住着一个小人儿是什么感受,仿佛只要一想起她,心里就软乎乎的,暖成一片,仔细一品,全都是甜滋滋的。
    天子也是真的宠儿子,闻言叹一口气:“你是储君,这天底下最好的合该都是你的,可你也要知道,你背后是大盛千千万万的子民,你做什么决定都要以民为重。既然人家姑娘不愿,那你就放下身段好生哄着,但你也要记住,你是储君,若真得不到,那便早早的放手,我不想你有执念。”
    “执念是最大的弱点。”
    呈炀受教,敛眉正色道:“儿臣知晓。”
    天子点点头:“既如此,那这事就放下罢,只不过你母后怕是要急了。”
    皇后一心想着抱孙子,若是知道呈炀的婚事又耽搁了下来,怕是要找到清和殿来,于是父子二人默契的都不打算不让皇后知道此事。
    “我这里还有几份奏折,既然你来了,便由你批阅。”天子把一沓厚厚的奏折推到呈炀面前,哪里是几本,分明是几十本!
    呈炀一脸正色的取出狼毫笔,蘸了朱砂,拧着眉认真的批阅,他对待奏折的态度十分的虔诚,因为他知道,这些奏折里,多半都是与大盛子民息息相关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天子便坐在一旁,一面吃着茶,一面看着儿子,只是眉宇间带着轻愁——他们盛家的孩子都是天生情路坎坷,他是这般,他儿子也是如此。
    过了半晌,呈炀放下笔,问天子:“父皇可知是谁人提拔的户部尚书左司诸,于文法,于大人......”
    齐垣到底没有被宣进宫,不过他也开始忙起来,因为他的义子蒋之唯不日就要参加武举,齐家阖府上上下下都对蒋之唯寄予了厚望,齐垣自然也是如此,蒋之唯是他一手教大的,算是义父,也算是师傅,他比谁都希望看到义子成材。
    程香特地去寺里求了个护身符,与蒋之唯说:“这个护身符不仅可以保平安,还能防着小人,娘对你有信心,但是咱们也要防着那些阴险小人使坏。听娘一句话,打得过就打,实在打不过咱们就躲,大不了咱们不要状元,横竖你爹都会给你安排好差事。”
    武举不比科举,到处都是打打杀杀,前朝就有个应试之人被一拳打死在场上,所以程香担心的不行。
    不得不说,程香这个义母还是十分尽责的,她把蒋之唯当做亲生的一般看待,生怕他出现什么意外。
    蒋之唯认真的接过护身符,系在腰间:“儿子谨遵母亲教诲。”
    不过他是不会躲的,既然觉得参加武式了,那便要全力以赴,挨打算什么,蒋之唯在心里立了誓想要变强,想要站在足够高的地方,那样他才有资格去争些什么。
    比如,齐雾。
    齐雾方才还在大厨房,不大一会儿就带着几个丫头端着各种珍馐美味回来,笑容明媚好看:“今日我特地让人做了骨头汤,听说喝这个更有力气,二哥武式正需要呢!”
    齐雾一来,蒋之唯的眉眼就柔和了许多,他眼底漾着一丝光,温柔道:“既是如此,那我今日便要多喝几碗。”
    闻言齐雾笑嘻嘻的,欢喜极了。
    一旁的程香看见两个儿女的相处,心中明白了什么,却又暗暗有些失神。
    义子是她一直看到大的,对他的品性容貌都再满意不过,若是把女儿交到义子手中,程香是半点也不用担心的。
    义子打小起就待女儿格外好,长大后也是如此,似要把她宠到掌心里一样,况且上面还没有婆母管着,下面没有讨人嫌的小叔小姑,更不用理会家财纷争.....这样的女婿人选,打灯笼都找不着。
    可是赵珩珠玉在前......
    程香唯有幽幽叹一口气,不再多想,让人盛了骨头汤放在蒋之唯面前,又给几个孩子各自夹了些他们爱吃的菜。
    蒋之唯比试那日恰好是齐雾的生辰,这就意味着齐雾的第十四个生辰他不能与她一起过了。
    从前齐雾的每个生辰,蒋之唯都会在脖子上的玉牌上做个标记——那玉牌是他生母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
    蒋之唯把他最珍贵的东西用来记录齐雾最重要的日子,算得上是十分用心了,可是他的这份心思,不敢,也不想让齐雾知道,生怕她知道他的心意之后,开始疏离他。
    蒋之唯把给齐雾准备的生辰礼拿出来,提前送给她,并道:“等明年你及笄了,我送你更好的。”
    齐雾含笑点头:“二哥可要说话算数,若是不好我可不依!”
    蒋之唯没忍住,宠溺的刮刮齐雾的鼻尖:“记得了!”
    大嫂周韫含和齐匀泽一人备了一份礼物,不过是等到齐雾生辰再拿出,见此,向来喜欢兄妹友爱的齐匀泽笑笑,对着蒋之唯嘱咐几句。
    而周韫含到底没有在齐家待很久,一眼就看出了蒋之唯待齐雾的不同。
    周韫含微微蹙眉,对于齐雾这个小姑子,她喜欢的紧,自然乐得齐雾好,思量的同时,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等把蒋之唯送出府,齐雾才眉笑眼开的打开蒋之唯送她的礼物,一打开,她就傻眼了。
    ......里面分明躺着几张铺子和地契!
    而远在马车上的蒋之唯却笑了,他不用闭眼就能想象的出齐雾的模样,必定是睁大了眼睛,捂着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想想就觉得可爱的紧,顿时又生了与她亲近的心。
    蒋之唯无奈的唾弃自己一番,只不过嘴角却翘了起来——他虽不知怎样讨好姑娘家,但却深讳此道,喜欢谁,便要把全身的家当都交给她。
    蒋之唯的亲生爹娘生前留给蒋之唯一笔财产,程香帮着打理了十几年,比原来还多了几成,程香也没有动过这些,等蒋之唯成年之后就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今年蒋之唯送齐雾的只是冰山一角,等明年她及笄,他才会送上一份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呈炀太子:我有权!
    蒋之唯:我有钱!
    赵珩:呵呵,我tm才是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