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届时他的葬礼,不止有段司宇辛南雨,可能还会有许多人。
    宇亿梦,随晏,向文茵......
    为让自己好受,他爱当救世主,却未想,他的死,亦会给旁人造成重创。
    但没关系。
    无人知晓他生病,他将计划好一切,伪装成一场令人惋惜的意外。
    进家,颜烟上楼进卧室,平淡地说:“我困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段司宇微怔,再一下推开门,流氓似的闯入,不讲道理。
    颜烟懒得阻止,只自己吃药,侧身而躺盖好被子。
    只一秒,另侧床垫塌陷,段司宇躺在他身后,手臂揽在腰间,胸与背紧贴。
    颜烟攥紧床单,只闭上眼,放空平复。
    新药起效快,药效重,只要情绪平稳,不听赋格也能快速入睡。
    迷糊之间,颜烟听见一声叹息,“颜烟,别像那时一样对我。”
    一句乞求,脆弱流露。
    那时,指分手前的“冷暴力”,行为无可指摘,态度却冷漠恶劣。
    抱歉。
    颜烟只能在心里道歉。
    -
    接连两日,颜烟不出门,早醒了也装作未醒,无论段司宇在何处吻,吻多久,如何加重或增多吻痕,都视而不见。
    白日听随晏说话,夜晚在段司宇回来前吃药睡觉。
    分明躺在同一张床,他们却毫无交流,颜烟扼杀掉每个能沟通的机会,只等着录制结束,他搬回“南雨小窝”。
    最后一日,录制流程极繁琐,白日要补镜头,查漏补缺,晚上一场告别演出,邀请岛民来聚,彻底收官。
    走之前,段司宇说:“辛南雨收官,你总要到场看看。”
    他装睡,不过是拙劣的表演。
    段司宇每日都看穿,也不戳穿。
    颜烟不敢睁眼,亦不敢回答。
    等段司宇出了门,颜烟起身下床,给随晏发消息,让人别过来,说自己已出门,在现场看录制。
    实则翻出行李箱,开始打包行李。
    本想速战速决,不要拖延,可收到一半时,颜烟瞥见他今年送的生日礼物。
    又一幅耳机。
    为保音质,有线入耳式,不到五位数,比起原先那副便宜得多。本意是让段司宇带着,随意使用,不必放在盒子里积灰。
    但段司宇虽用了,却从不外带,像是怕弄丢,或是损坏。
    若要用,也只偶尔打开,多数时候收线叠好,放于收纳盒,归置在床头柜,仍旧爱惜。
    鼻尖发酸,力气被抽干。
    颜烟直接坐在地,背靠床沿,再无精力保持冷静的体面。
    livehouse那日,他也是如此,在家中收拾行李,目之所及,全是他与段司宇的日用品。
    每收走一样东西,都像抽走一根筋,无处不疼。
    所以他没法全收走,只能收拾基本的衣物,剩下的放任不管,统统丢弃。
    如今,他的东西不多,要收拾不超过半小时,主卧里,也只一样段司宇的物品,还是他送的。
    他却比那时还难忍。
    他更脆弱了。
    也彻底绝望。
    或许那时,他潜意识里尚有一丝侥幸,觉得在经年之后,他将不再嫉妒远星,或撞大运成了“成功人”,还能再遇段司宇。
    但现在没有。
    他已失去所有侥幸。
    颜烟坐在地,发愣,等稍有力气,才起身继续收拾。可没收几件,又悲意上涌,只能席地休息。
    循环往复,收收停停。
    等颜烟勉强收完,暮色已至。
    就这么点东西,他收一整天。
    合上行李箱的一瞬,颜烟只想发笑,讥讽自己内外不一,实在别扭。
    要走,又不干脆。
    将死,还要心悸。
    懦弱的人性。
    对面人散楼空,无灯开,正漆黑,铁门上锁。
    下午时,所有人已转移,收走全部设备,去海滩边准备晚会。
    颜烟拿钥匙开了锁,将行李拖到三楼房间。
    密码未改,仍是原先那个,只是半月无人住,积了点灰。
    去楼下找张毛巾,酒精浸湿,找出干净的床单被套,颜烟打扫好房间,一项项归置物品。
    归置比收拾效率高。
    夜幕已至,颜烟整理完毕,实在累了,瘫倒在床边。
    今晚,录制结束,他就一刀斩断段司宇的念想,不能再因懦弱与心软,拖到明天。
    颜烟深呼吸,洗了把脸,勉强起身,套上防风衣出门。
    海滩现场,他不敢去的,因为段司宇定会在台上唱歌。
    他没勇气,在亲眼看过远星熠熠生辉后,再亲手伤害。
    他只是个凡人,做不到那样冷情,也会害怕胆怯,更不是专业演员,台词随口而出。
    颜烟上了轮渡,到鹭城区,直奔上次的夜店。
    因是工作日,客人少,店内冷清。
    孟毅正擦拭工作台,见颜烟走近,“烟先生,今天想吃什么?”
    上次看见他写下“yan”,默认读第一声。
    颜烟没纠正,“给我调杯酒,度数要最低。”
    他需要酒精壮胆,但他不能彻底醉,必须保有神智。
    孟毅挑眉,照做,很快递来一杯,里头多是果汁,只半盎司葡萄酒。
    颜烟先灌一杯,几乎尝不出酒味,“一般在什么时候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