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出口的

　　    一
    他们是邻居，偶尔相遇，也只是点头微笑，从他们搬进来到现在一直都　是这样。
    她，纤慧，一个某杂志社的自由撰稿人。一头黑而亮的直发总是掩盖她苍白而疲倦的面容，她有一双能盛下深海一样寂寞的眼睛。每当夜深人静，屋里亮起一抹黄昏的灯，她手捧着咖啡，茫然地凝视窗外。每个窗口都有一盏灯，每盏灯下就有一个故事。
    由于工作的原因，纤慧晚睡晚起，胃变得极不正常。一包饼干，一杯牛奶，就是一餐。这一天，纤慧从不平静的梦中醒来，她茫然环顾四周，一台电脑还是静静在那里没有动。沙发上的衣服还散发昨天的味道。只是，只是从那里飘来一阵阵牛肉汤的香味。纤慧爬起来奔进厨房，水池里还泡着昨天的碗筷。摸摸肚子突然觉得好饿，纤慧像猫一样嗅着味道来到阳台上。阳台上的风把纤慧的长裙吹得像彩旗，也像极了此时纤慧的头发，凝乱而性感。嗯，那味道是从隔壁阳台上飘过来的。纤慧猫着腰，一手挽住披散下来的长发，向隔壁看过去。隔壁那个柯明，正把那碗牛肉汤喝得有滋有味，身边还摆上一小盘水果。可能是听到有响动，柯明抬起头看过来。看见纤慧未施脂粉，头发漆黑，眼眸明亮，一袭白色的丝织睡袍，领口开得很低，若隐若现，可以想象那睡袍里是怎样的一番风景。想到这，柯明咳嗽一声，纤慧的目光和他的目光碰上了。柯明盯着纤慧笑了，纤慧躲回目光，没有一丝笑意。她转身回屋，又倒在了床上，睁着大眼看着天花板。
    二
    其实，柯明注意纤慧很久了，每次碰到了纤慧，纤慧那眼光，是那样的绵软，一点点幽怨，一点点淡然，还有一般子妩媚中夹着深深的寂寞。纤慧的阳台上还养了一盆文竹，像纤慧一样瘦弱安静。每次从广告公司回来，都会顺便去市场买菜回来做一顿好吃的，虽然自己闯荡多年已升为公司总经理，那创业艰苦时留下来的好习惯保持到如今，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　，明天又是生龙活虎的去拚搏。今早，特意去阳台喝牛肉汤，果然她被吸引起来。看来自己没有猜错。
    为了赶一篇稿，又得熬夜，纤慧打开冰箱，什么都没有，看来要去超市采购一个星期的食物。
    纤慧推着采购车在食品区逛着，一包一包速食品扔进筐里。纤慧想起来还要买面巾纸，自己在夜里为自己的文字哭泣时，是那温软的面纸给了她最好的安慰，纤慧推着车向收银台走去，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眼里，是隔壁的那个人，一转眼又不见了，纤慧想起那牛肉汤的香味，那阳光灿烂的笑脸，一双深邃的眼睛，写满温暖。纤慧又返回食品区，想再买几包牛肉面，想回味那诱人的香味，纤慧一手抓起两包。唉，怎么有人和我抢啊，纤慧一抬头，一张邪邪的笑脸，出现在头上方，好高啊，纤慧仰头看他。
    “怎么，喜欢吃牛肉面啊。”
    “看，我买了新鲜牛肉，尝尝我做的牛肉汤吧。”
    “我为什么要尝你做的牛肉汤”纤慧没有表情地抗拒着。
    “嗯，要理由吗？你是我的邻居，而且又是个大美女，理由够充分的吧。”柯明有一口很整齐、洁白的牙齿。有一种让人想吻的冲动。
    后来，柯明推着满满一车食品回家，当晚就做了牛肉汤，当然是在纤慧那早已不生火的厨房里。
    纤慧坐在沙发里，看着柯明一样一样有井有条地把食物分类放进冰箱里，围着卡通围裙在厨房忙碌着，颖慧烦燥地换着台，那厨房飘出来的香味让她心烦，她害怕那香味绕乱那还在滴着血的心，是那样的害怕。纤慧缩进沙发里，抱着腿哭了，虽然长发掩住她的脸，但柯明知道她在哭。这个女子有怎样一段让她难以忘怀的往事。
    自那以后，柯明总有很多的借口来到纤慧家里。一天，从市场买回来香米、红豆、莲子、百合，稠稠的煲汤，看它们一朵朵绽放的柔软，用长把细勺盛了，胃里也开满了花，妥帖了纤慧的胃，再低头大颗大颗的泪落入瓷碗里，溅起软润的漩涡。纤慧扬起了一张泪脸，问柯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柯明会握住纤慧的手说：“傻丫头，傻丫头，看到你我就会想给你做点好吃的，把你养胖，我才放心，你走在街上不会被风吹走。”
    三
    转眼过去了半年，纤慧还是没有在柯明面前说一句爱他。倒是柯明总会从背后紧紧搂着纤慧问：“傻丫头，我该把你怎么办啊”纤慧会转过身来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但那眼睛已经写满了太多的东西。
    只是纤慧不再敢说爱，也不敢付出真心。她曾经对一个男人说过爱，曾经为了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牺牲了美好的前程和亲情。而在一个出差回来的晚上，看见他和一个女子缠绕在床上，只因为那个女子是他公司老板的女儿。三年的感情就葬在那一夜，心也在那一夜死了。但从那时留下了后遗症一样，总是在梦里出现大片的黑，不依不饶的张扬着，醒来都是揪心的痛。纤慧逃避了，逃避了那个没有季节变化的南方。
    纤慧，我爱你，不管以前有怎样的伤痛，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渡过。纤慧从柯明的眼里看到自己日益丰盈的脸，那张不再苍白的脸。是恋爱中的一种美丽和风情。
    今天是星期六，柯明的生日。纤慧早早买回牛肉，还有蛋糕，鲜花和红酒。她用一下午的时间来煲那牛肉汤，有红萝卜，白萝卜，红辣椒还有八角香一齐下水煲汤，纤慧在多年前为那个男人不厌其烦的做过汤。用多长的时间，多少水，她都是那样的熟悉。而今，她为柯明来煲汤，一盏爱情是牛肉汤。纤慧想着那柯明还在她是梦中出现，他温和的笑，他第一次亲吻她时那霸道的吻，公交车上将她紧紧揽在怀里，结实的手臂环绕着她纤细是腰肢。纤慧幸福的笑着，就在今夜，告诉他，爱他，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做他的永远的新娘。
    晚上八点，一个电话把纤慧送进深渊，柯明在回家的路上，巨大的广告牌砸在头上，一地的鲜血，没有醒来。
    纤慧又做一次候鸟。离开时带走了阳台上那盆文竹。柯明说过，他对纤慧的爱宛如那文竹四季长青。
    爱要说出口，错过了是一辈子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