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路

      我的老家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山村。在上个世纪70年代,村里的路,被贫穷的阴影笼罩着,充满了泥泞和曲折,充满了庄稼人的劳苦和艰辛。
    记得当时村里的庄稼地大部分在西坡的山梁上。那些处在半山腰的地,虽然高低不平和土层稀薄,最怕天旱,但却是生产队里主要的耕地。那些地上,种过小麦和玉米,种过高梁和大豆,种过黄菸和地瓜。村里人的劳苦可想而知。春天,种子和土粪要运到田里。秋天,收获的玉米和地瓜要运回场里。而来回经过的路,既窄又陡,蜿蜒崎岖。推车上坡时,步步向上,需要吃力的攀爬。车子下坡时,需要使劲拽着,不小心就会滚到崖下。推着一车东西,走在着路上,没有人不皱紧眉头,没有人不气喘吁吁,没有人不大汗淋漓。尤其到了汛期,一场大雨把路冲的面目全非,更加难走。无法计算,在这条路上,撒下了村里人多少汗水,留下了村里人多少艰辛。前些日子,我回老家时特意去看了看那条上山的路,没想到却依然如故。坡上的庄稼地依然有人耕种,村里人依然挑着担子或者推着小车艰难的走上走下。
    我们村子中间里通往学校的那条路是粘土的,个别的地方铺了几块青石板。每到夏天,一场大雨过后变得十分泥泞。那时候,日子贫寒,脚上的鞋多是母亲用布做的,一到泥水里就泡汤了。有时,遇到下雨的天气干脆脱掉鞋子,光脚到家,当然免不了被玻璃茬子、酸枣棘子划破,渗出鲜红的血。于是就盼望有一双胶鞋或者水靴。到了冬天,一场大雪把村里的路捂的严严实实。小伙伴们在上面追逐着、嬉闹着,结伴上学去,空气十分的清新。然而,好景不长,雪开始融化,道路又变得非常难走。早晨,融化的雪水结成冰,在上面行走,一不小心就会栽个大跟头。中午,化过冻的路面粘糊糊的,脚踩进去很难拔出来,弄的裤腿上溅满大片的泥水,让人叫苦不迭。我就是每天走着这条路,读完了小学和初中。
    村子向东的路,是一条通向城里的路,也是山里人走向外面世界的路。在我的记忆里,这条路起初非常的狭窄,后来拓宽了,上面垫上了沙子。不过,一下雨还是一片泥泞。大雨过后,骑自行车的人都要带一根细细的木棍,已备清理粘在自行车车轮上的泥之用。有的地方,有时根本就骑不成,只能扛着自行车走。有时见到拖拉机陷在泥里,动弹不得。晴天走这条路也不舒服,尤其遇到刮风的时候,扬起的尘土让人睁不开眼,一路到家,浑身上下全是尘土。但无论怎样,到城里上班的人,到城里办事的人,还得从这条路上走。15岁那年,我就是坐着排子车,沿着这条路,走出了大山,走出了村落,走进了中专学校。
    人生变换,世事沧桑。这些年,城市的斑马线、红绿灯规划的林荫大道使我很少再有举步维艰和泥泞的感觉了。如今老家那条通往县城的路,也已经铺成宽阔的柏油马路了。有时坐车走在这条路上,心中不由的生出许多的感慨。应该说,整个人类都是行进在路上,不论是大路还是小路,不论是通畅的路和曲折的路。路,是生存的标志;路,是进步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