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范子墨缓了两口气:“你怎么就确定我办不到?”
    “没人能进到里面去,我不会允许。”
    “如果你真的不想别人进去,那它为什么会敲门?”
    的确,敲门意味着需要被应答的许可。这份许可一般来自门内人对门外人的许可,是一种除语言外的交流方式,更是一种对后续交流的要求方法。再者,哨兵精神世界的任何异常都应该来自于哨兵本身,也就是他们本人的有意识或是潜意识,如果真如周悦所说的,自己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窥探,那门内的秘密自然不会敲响这扇想要被应答的门。
    周悦明白自己无法从向导的专业领域欺骗范子墨,但对于门内的内容……周悦也实在不想公之于众,那是他心底最羞愧和痛苦的隐秘,如果可以,周悦愿意带着这份秘密一起被埋葬于黄土之下。他沉默了片刻,依旧不肯放手:“范子墨,断开链接。”
    这种命令的口气让本就压迫感十足的境况变得更加压抑,但范子墨不是个轻易能被要挟压垮的人。他身上有股跟外形并不相配的坚韧,但同时,他也了解不能像傻子似的跟周悦硬碰硬,两人的等级差距是事实,现在范子墨精神力不足的事实也是事实。他突然想到当时周悦伤到自己以后,那张愧疚的脸;又想到他的这一层精神世界里充满着不想伤害别人的手套和手环……或许,适当地示弱才能更好地进入他的内心。
    面对哨兵,最好的示弱方式就是表达自己的脆弱。不过关于这点范子墨完全不需要表演,他的的确确已经被周悦的压力压得快喘不上气了,本来自己的精神力就不这么充足,经过这样一番折磨早就走在断气的半路上了。范子墨气息微弱道:“周悦,放开我……我喘不上气了……”
    周悦一怔,叹了口气放开了力道:“别逞强了,走吧……”
    周围空气猛地一松,范子墨挣扎着从地上坐直了身体,他还不想就这么放弃。可能诚如周悦所说的,自己是在逞强,但哪怕是逞强也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即便他不是个足够优秀的向导,可他也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这里来,眼下没了压迫人的气息,周悦的精神环境再次趋于稳定,只是那个地下室的木门越发不安静起来。范子墨深吸一口气,决定一鼓作气冲动到底,跟齐阳一样,瞻前顾后不是他擅长的事,与其战战兢兢地亦步亦趋,不如打他个措手不及:“你为什么将自己喜欢的人锁在下面?难道你喜欢的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
    周悦哪晓得范子墨居然不要命到这个地步,怒从中起,喝道:“范子墨!”
    随着他暴怒的呵斥,地上滚过一层雷电,范子墨忍不住举起双手捂住脑袋。说不害怕都是假的,但现在的他更害怕无能为力的自己。雷电在到达自己身体前堪堪消失,可范子墨还是被那小小的电荷弹到了裸露在外的脚踝,不由得一跳。与此同时,地下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这一层不再是那种礼貌温顺的敲击声,从周悦的屁股底下,指关节用力急促地敲击着木门。范子墨知道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他需要引发周悦潜意识的觉醒,只有承认自己的问题,面对问题,才能解决问题,不然无论多少次的精神向导,对周悦而言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他鼓起勇气继续道:“难道你觉得自己是同性恋所以很见不得人吗?!”
    场内忽然一阵寂静,无论是暴怒的周悦还是着急的门内怪人都停止了动作,范子墨意识到自己这次完全猜错了,而且还是错得离谱的那种。周悦手上的雷全停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犹豫道:“你是哪个时代的产物?21世纪吗?”随即又说道,“我人都要死了,还怕人戳我脊梁骨,说我同性恋?”
    道理也是这个道理。但这下范子墨可犯了难,那股精神气一下子就泄了出去。本打算一鼓作气把事情解决完毕,可事情并没有自己想得这么简单。如果万事都能像自己推算的那样容易,那周悦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基地。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证据线索进行推理,能知道的也不过就是周悦的精神世界里关着一个他年少时代喜欢的人。他也叹了口气,托着腮帮子想不明白。诚如周悦所说,现代社会根本对同不同性恋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别说你想搞同性恋,就算你想搞车性恋房性恋,只要不伤害到其他生物,基本社会大众都遵循关我屁事和关你屁事两个主要原则。再者说了,周悦这下人都可能要没了,初恋是个男人这种屁大点事……还就是屁大点事了。
    第135章 怪脸
    周悦见他整个人都怏怏地沉默不语,再次劝说道:“还是算了吧,出去好好睡一觉,吃点好的,就当我的事已经解决了。其实你已经清理了不少负面情绪了,只要不出什么大事,我再坚持个十天半个月的不是问题。”
    范子墨还是一整个地提不起精神:“我不懂,为什么拖着,拖着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悦笑道:“没有好处。”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歉疚,“没有好处,就是这件事最大的好处。”
    换而言之,周悦是自愿接受来自自己精神的折磨的。
    这让范子墨的脑门上又是一个大大的问号,有谁会想要故意受折磨呢?他从小到大都被养得娇气得很,要不是现在被强制要求上了前线,指不定现在还在家啃老呢。小时候带他的奶奶就常说,范子墨是她带过的最不好养的孩子。吃饭只吃菜,口渴吵着喝汽水,睡觉的床得热水袋暖好了才往里钻,真是天生下来讨债的。可总有人愿意宠他,他也自然是乐意被宠的。这些个情况一直到他进了军校,吃到了苦头,哭光了好几个湖的珍珠才得以改善。现在的范子墨比起之前已然是个经得起磨难的小孩了,但他依旧不乐意去经历没有必要的苦难,哪怕是为了磨练自己的心智,他也是一百万个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