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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久生情(H) 作者:梨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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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着《百家姓》封面上三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与它听。翻开书页,便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八字。

    杜慎言轻轻诵读了一段,抬头望向妖怪,见它满脸欢欣鼓舞,眸光湛然有神。待到考问它时,便是摇头晃脑,一问三不知了。

    杜慎言吐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沉住气,继续往下讲。

    他哪里知道妖怪缠着自己教它,根本不是想要学文识字,不过是想要书生时时伴在它身旁,听到他动听嗓音而已。

    “对于一个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姓更重要了。每一个姓都代表着那人的根,他来自什么地方,传承着什么,骨子里流淌的东西,都在他的姓氏中。”不知什么时候,书生合上了书,手指摩挲着书页上的三个字,叹息。

    “而一个人的名,便是父母对他的期望了。姓名,姓名,便是一个人的立世之根,为人之本。”

    “……,也有?”

    “我么?”杜慎言神色和缓,点头,“自然是有的。”

    食指沾了一旁的水,在石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姓杜,双名慎言。我还有个哥哥,名叫谨行。我们俩的名字合起来就是‘谨言慎行’的意思,意思就是为人处世慎重小心,方为君子。”

    妖怪似懂非懂。

    杜慎言想教它喊自己名字,可惜不知“慎言”两字太过难读还是别的原因,妖怪试了几次之后,就再也不肯随着他学了。

    消磨了好一段时光,不觉已是夜深,杜慎言倦意渐深,准备结束今日的课业。

    冷不丁妖怪突然蹦出了一句:“……都有、名字?”

    杜慎言聪敏,立刻明白了它话中的意思,不假思索地点头:“自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

    妖怪沉思良久,指了指自己。

    杜慎言心道:你又不是人。

    问它:“你想要名字?”

    妖怪双眼一亮,点了点头。

    杜慎言一手托腮,想到那妖怪御风而行,遁走如风,微微一哂。

    “那,就叫你乘风?”

    第8章

    “庚子戍月既望。”杜慎言放下手中的笔。

    自他落入此处已经三月有余。

    山中不知日月,他每天都会记下一笔。先前是用石头划在树皮上,后来有了笔墨,他便记到了纸上。

    原来时间竟过得这么快,他明明度日如年,熬着熬着,竟也就这样到了入秋的时节。

    穿林而过的风,已经带着一点凉意。

    他拢了拢单薄的衣裳,将落了款的墨兰轻轻放到一边晾着。闲暇时拿一枝笔消磨时光,才发现森森林间,也有自己独特的味道来。

    他画画,画修竹茂林,清流激湍,幽兰吐香,画遍这一方山水。唯有沉浸其中,才能求得片刻心安。

    他正提笔出神,眼前“扑棱棱”地掠过一道残影,循着痕迹望去,见着一只彩羽丰满,色彩斑斓的鸟,正落在不远处,黑豆一般的眼珠子与杜慎言对上。啁啾了两声,便漫不经心地啄食着散落的草籽来。

    深山野林,想必从来未见过人来,因此胆子大得很,并不惧人观看。

    杜慎言见过百灵、鹦哥,也有幸赏过当今圣上御花园内养着的孔雀,从未见过这般漂亮自在的禽鸟来,倚着石头瞧了好一会儿。

    那小东西一踱一踱地从他面前走过,自有一股灵气与傲气。杜慎言看得有趣,拈了几颗草籽逗它,它歪头打量了一会儿,竟顺从地啄了起来。吃完了也不走,踱到溪边,梳理起自己羽毛。

    杜慎言喜它形貌,当即提笔,将它画了下来,只可惜手头只有一方黑墨,留不住它满身绚烂的色彩,不免有些遗憾。

    此事过去,便也过去了,并不作多想,可未曾想,到了晚间又生出一事来。

    那妖怪见书生整理画作时,多看了那幅禽鸟图一会儿,便问他:“喜欢?”

    杜慎言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随口道:“只可惜得其形,未得其色。”

    妖怪心里想:不过是一只锦雉,好抓得很。书生喜欢,便抓一只给他。当即出了洞,半盏茶的工夫也无,便提溜着一只斑斓锦雉回来,兴高采烈地往书生面前一送。

    杜慎言一见,脸都有些青了。那锦雉哪里还有先前那股子高傲优雅来。羽毛凌乱,一只翅膀可怜地耷拉着。它似是知道妖怪不好惹,瑟瑟发抖却不敢扑腾。

    “松开!”杜慎言慌忙接过,那锦雉扑棱着朝书生怀中钻来,哀哀叫了几声,浑身颤得厉害。

    杜慎言抚了抚它,将它羽毛捋顺,草草查看了一下,万幸没有受伤。

    “你把它捉来做什么?”

    “……,喜欢……”

    杜慎言一哽,一肚子的话憋了回去,半晌叹了口气,道:“我是说喜欢,但我也未说要把它抓来身边。”

    “……为什么?”妖怪疑惑。

    在它看来,喜欢一样事物,定是要放在身边,时时刻刻见到了才好。

    杜慎言不用看也能猜到妖怪脑中想的什么。不由得面露一个苦笑,对于这点,他亦亲身领教了。

    “我喜爱它,喜爱的是它在溪边自由自在的生动模样,而不是如今这般羽毛零落、惊恐瑟缩的模样。”

    “所以,我只看它,画它,却不想把它拴在身边。”

    “我、不懂。”妖怪想不明白。

    它明明送了书生他想要的东西,为什么没有取悦他,反而让他不高兴了呢?

    “你自然是不懂的。”杜慎言低语,将那惊吓过度的锦雉放走。

    那锦雉得了机会,忙不迭地扑扇翅膀,跌跌撞撞地冲入夜色中。

    “那、你教我。”

    杜慎言摇头:”我教不了你。”倘若他有这样的本事,教会这妖怪何为尊敬另一个生命,何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又怎么还会被困在此处,不能解脱呢?

    他那幅样子,又回到了赋诗作画或静坐阅书时的清远淡穆,让妖怪觉得明明伸手便能碰到,却总也感觉够不到。

    他的神情明明白白地拒绝着:你是不能明白的,因为你跟我是不一样的。

    妖怪缠着他:“你、教我,我就会了。”

    杜慎言只说:“哪一天你愿意放我走,你就懂了。”

    妖怪绷着脸,硬邦邦甩出来一句:“不!”它学这句学得最像,因为听书生说过无数个这个字,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它什么都不能做,做了便惹得那人不高兴。它明明很用心地讨好他,他还想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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