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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迟暮 作者:风储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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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儿不对劲,却只笑了笑,并不戳破,眼睛里有些亮灿灿的期盼。

    盛迟暮有些羞,拗过头,略生硬地答道:“没事,我……自己就能。”

    “真的能?”

    “嗯。”

    任胥兀自不相信,但盛迟暮这么说,他也就不说什么话了,从一旁妆奁里取出一团刻花的黑漆木沉香盒,开了盖儿,全是芙蕖和佛手柑的清香,他拿给灯火辉煌下脸如榴花低低垂着目光不敢看他的盛迟暮,“既然暮暮说了,那就自己上药罢,我给你拉上帘,就在外头候着,什么不会的,就问我。”

    不说给任胥看,就算是给齐嬷嬷她们看,盛迟暮都是羞的,也只能亲力亲为,听他这么说,“嗯”了一声,捧过了沉香盒,于是大红的绣鸳鸯并蒂的软帐被徐徐合拢。

    任胥干脆坐在榻前,托着下巴等着。

    有时候想着皇姐前世的惨状,有时候又想着那十斛明珠,有时候努力回忆着被盛迟暮一刀捅进心口时的情境,虽然后者已经不大能想得起来了。

    关于那十斛明珠的故事,不过是他从瀚城回长安,在日思夜念盛迟暮的时候,偶然翻到古书,看到过一个故事。

    明珠十斛买娉婷。

    他想,他毕竟是太子殿下,追求一个女郎到底还是要端着些架子,不好直晃晃冲到人家姑娘眼前,大喇喇说一句“做老子女人”,于是委婉地借用典故,送她十斛明珠算作聘礼。

    不过结局便是,在他和萧战的聘礼当中,盛迟暮选择了萧战代替萧家允诺的撤兵湟水河,的确人家送的东西更打动老岳丈的心,当时盛家腹背受敌,平南王拥兵自重隐有反叛之心,定远侯此举也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他这个已经理政的太子爷。虽然,他并不需要,如果可以,就算将整个湟水河送给萧战都可,他只要盛迟暮。

    看起来她像是作为一个交易品被送到了平南府,可是他却忘了问一句,如果没有那些身外的羁绊,他不是皇帝,萧战也不是平南王世子,她更喜欢谁。

    可惜再见之时,她已嫁做人妇,有些话,却是再也问不得了。

    任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软红帐里传出了隐忍的、低低的、柔软的抽气声,任胥心一紧,什么念头都散了,猛一扭头,“怎么了?”

    盛迟暮伤在那个羞于启齿的地方,本以为隔着红帐,当他不存在便好,谁知还是疼得有些受不住,清秀纤长的眉微微凝出一泓黛浪,跟着那床帐被一只手飞快地掀开了。

    任胥突兀地闯了进来,只见盛迟暮的腿上正盖着棉被,她有些惊惶失措地扬起目光,他看到这一幕,一半是气,一半是笑,无奈地看着她,“看都不看,怎么上药?”

    原来不止是旁人,就算是她自己,都羞得不敢看么?

    任胥看她捧着药盒一动不敢动的模样,一贯清冷的盛迟暮被他看出了一点憨呆的味道,傻极了,盛迟暮正要扭过头,手轻轻抓住了被角,不留神被他掀开了被角,被褥里忽然多了一人,她似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地动了下腿,没想到这一动,便觉得更疼了,又哼了一声。

    任胥轻笑着抚她的长发,“傻暮暮,还是让夫君来吧。”

    说罢,他将唇递过来,在她耳畔呢喃:“这种药,是要擦到里边的。”

    里边么?

    盛迟暮的眼睛微微圆了起来,看着她这副傻样,任胥揉了揉额角,笑得好不欢乐。

    “我可以。”

    她又强调了一遍。

    但是任胥说什么也不信她了,“这事听我的,不许犟,我怕不擦药,得好几日才能好起来。”

    “那就过几日好,也没什么。”盛迟暮嗡嗡地说了句,将腿蜷了起来,就不给他看。

    任胥却皱眉头,“哪能没什么,上了药好得快。”

    说罢他拧开小盒子,用修长而白皙的长指蘸了药膏,盛迟暮听着声音便脸颊冒火,腿不自禁细细打颤。

    但很快,她又软成了一汪水,只剩下软语嘤咛,低回求饶。

    翌日任胥又愉快地起了个大早,在院中练剑。

    等到盛迟暮腰肢酸软地从软褥里起身,梳洗装扮好,他已经流了一身汗了,回头打了几桶热水沐浴净身,转眼之间又被晋安帝叫去南书房了。

    晋安帝开门见山,问任胥:“昨日你胡闹了一通,非不许你皇姐嫁给萧战,是什么道理?”

    那珠钏花冠被下人一一拾掇好了,又不眠不休赶制了一夜,晋安帝对匠人们有愧,但一想到胡作非为的长子,便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他给任长乐撮合一桩婚姻有多不容易,这个儿子为什么不能体谅自己的苦心?

    晋安帝长叹一声,道:“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皇姐挑肥拣瘦,将长安子弟嫌弃了个遍,二九年华时,朕好容易说动了阁老接纳她,给她许了程家大公子,结果她上门去将程家大公子打了个鼻青脸肿,后来不单这事黄了,这长安城里可再没有愿意娶你皇姐的人了。可偏她又是公主身份,不嫁给那些王孙公子,难道要同个拉煤的卖炭的过一辈子,你怎么不为你姐姐考虑?”

    任胥也知道晋安帝苦心,可就是揉着眉角,嘴硬道:“谁都可以,萧战不行。”

    晋安帝扬眉,“为什么?”

    任胥倒是恼火了,“父皇明知将来平南府未必真心事主,将公主嫁给萧战,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么?何况堂堂萧战,一个女人就能将他留在长安?父皇就不怕赔了女儿又折兵?如果做最坏的打算,皇姐以后会怎么样?”

    他眼不盲心不瞎,这么多年,晋安帝对任长乐心里头有愧疚,有疼惜,可给的爱总不如他们几个皇后嫡出的孩子,任长乐心里头有结,总把自己当外人,对谁都竖起一身的刺,也唯独长宜同她走得近些罢了。

    任胥是讨厌任长乐那副泼辣野蛮的个性,可不讨厌她这个人,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很难不对她动恻隐之心。

    任长乐虽然心眼儿多,可有些时候又太单纯,晋安帝与平南王的较量,犹如一场博弈,而她不过是个筹码罢了。

    晋安帝一直在说服自己,女儿心仪萧战,必有一番美满姻缘,以此心安理得下旨赐婚。可一旦平南府如同前世一样揭杆造反,萧战会如何对任长乐?还会把她当成妻子?

    何况萧战那人野心勃勃,心里想的念的,都只有他的暮暮而已,哪里真会对任长乐好。他来求婚,哪里真是为了喜爱任长乐。

    晋安帝捂嘴咳嗽,好半晌,才皱眉道:“依你之见,朕不该将长乐许给萧战?可不这样,朕拿什么理由扣留萧战?”

    “留他做甚么?”

    任胥淡淡地扬唇。

    儿子的眼底一股自信夺魄的光芒,就连晋安帝也不由得深深犹疑,手抚在龙案上,冕旒下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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