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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迟暮 作者:风储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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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俯首跪了下来,“程令斐爱慕任长乐,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让他孤身前去。”

    此时忌讳打草惊蛇,朝廷暂且不能出人马,即便明知任长乐深陷平南府,也要徐徐图之,暗中救走她,否则依照平南王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任长乐危矣。

    “你说什么?”晋安帝怀疑自己耳背。

    又有哪个不长眼的看中了他的女儿?

    天底下还有这种奇闻轶事!

    任胥也知道难以置信,他仰头答:“程令斐当初就想向皇姐提亲了,是父皇你乱点鸳鸯谱,将她许配给程大公子,这事让小程受了不小的打击。他既然心里头对任长乐始终不忘,这次要是他又英勇救回公主,儿臣斗胆,请父皇为其赐婚。”

    真有人还愿意娶晋安帝女儿,他也喜闻乐见求之不得了,面子上却还得装作倨傲威严,沉声道:“那就算便宜程家小子。”

    说罢,晋安帝又偏过头,疑惑道:“只是,你真能保证,他去了,你皇姐就能活着回来?”

    这个,那便尽人事听天命看造化了。

    任胥不能保证。

    他幽幽地吐了一口气。

    程令斐自幼习武,虽没有萧战身经百战的沙场经验,单论武功却未必输他,如若他乔装得当,能孤身打入平南府王城,那么救出任长乐便有了机会。

    第45章

    “妹子睡了足足有两日了, 怎么还没醒?”盛曜怕这帮人是庸医,又找了几个大夫来诊治。

    齐嬷嬷和轻红那边已经得了消息,盛家军将他们安全带到了盛曜府邸, 燕晚云与她们说话, 齐嬷嬷道:“大少夫人,奴也不知那劫走县主的贼子是谁, 那日天色实在太暗了,他们又蒙着面, 奴实在是……”

    齐嬷嬷心里只惦记着盛迟暮, 听说她头受了伤, 更是慌神,“夫人,您没同长安那边报信儿吧?”

    “我像是不分轻重的人么?”燕晚云修眉联娟, 一个人折了朵廊下开得艳丽的花,掐在手中,满手的花汁,她低声道, “这事光我们守着秘密不够,那个贼人要尽快查到。要是妹子醒了,你就通知我, 她心里应当是有数的。”

    “哦,对。”齐嬷嬷昏了头了,此时想明白过来,要说那贼子是谁, 盛迟暮心里该是最清楚的,这回要不是大公子连夜赶回府,县主的境况怕是不堪设想,好在终于是找到了,众人也可暂时松一口气。

    齐嬷嬷溜到房中看盛迟暮,门窗都闭着,内室里养着鲜绿的青藤,窗棂上厚重的积雪融化了,地龙烧起来,温热一片,盛迟暮睡在拔步床上,绣百叶穿花的绯色香帐紧掩着,听说这两日县主晕迷不醒,嘴里不时唤着太子殿下的名讳,齐嬷嬷也是惊诧,县主几乎不说梦话的,可还没掀帘,便听到了。

    “银修……”

    齐嬷嬷难过起来,要是殿下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心疼,可县主被人掳走一夜,这事也要他知道了,他还会再像从前似的宠着县主么?

    盛迟暮只觉得仿佛坠在一片云朵里,四下悄然黯淡,轻飘飘的,眼前有幽幽的光火,如雾亦如电,匆匆掠过,她明明有意识,却动弹不得,心里只想着任胥,想着他近在眼前,将她从魔爪里带出去。

    她头痛了许久,揉着自己的额头,意会过来,原来那些流动的光影,是她不知道在某时某刻发生的事,有了回忆。她忍着疼坐下来,看着那夜色里回忆的光一页页地从眼前滑过。

    “县主,咱们已经到了落鹄山啦。”小丫头轻红在抓着柳枝,宛似一只活泼雀跃的百灵鸟儿似的。

    轻舟沿着绿水往上游划过去,艄公摇着桨橹,花白胡子,生得一副北地燕人相貌,嘴里唱着的却是江南的渔歌,上头斜斜掠过几行雁阵,盛迟暮披着白狐裘站在甲板上,面对青山绿水也微微动容,便取了笛子,在轻舟上悠扬辗转地吹了起来。

    隔得不远,岸上少年人叼着一棵草,摇头晃脑地听着,许久才道:“这姑娘,很希望有人懂她罢。”

    盛迟暮轻咦了一声,一扭头,任胥就坐在水之湄,言笑晏晏地冲她打招呼,俊脸犹如旭日骄阳,绚烂似锦。她微微扭头,持着玉笛颔首,除了军营之外,难得见到什么年轻男人,竟忍不住心跳起来。

    大概是他长得太俊了?

    盛迟暮的舅舅住在山上,他是个世外隐居的高人,但落鹄山天然是一座宝藏,生长着各色的药草,父亲有腿疾,正好需要一位龙心草做药引子,她每年会来采摘两次。她舅舅脾气古怪,不放不相干的人采他的草,两位哥哥忙,只得她一个人老远前来,不过也当是甥舅团聚了。

    舅舅是远近闻名的儒生,年轻时便很有学问,名扬瀚城,慕名而来的人不知凡几,盛迟暮也想到那个少年是来拜访舅舅的,她脚力慢了一步,推开舅舅的竹舍时,他们相谈欢洽,茶墨香迤逦温然,舅舅见了她,却还冲那少年笑道:“你这小朋友有点意思,怎么知道这龙心草一旦加了盐味道就跟屎尿无异?”

    任胥低着脸摇头大笑。

    盛迟暮却微愣,她每年用龙心草熬药给父亲大人喝,都是加了盐的,怎么——

    舅舅这时才见了她,淡淡道:“哦,又来摘草的?后院子里有,要多少采多少。”

    他说话的口吻全然不似同任胥说话时,但盛迟暮也知道他并不是讨厌自己,而是单纯不喜欢她父侯,年轻时便看不上定远侯,最后却不得不将嫡亲的妹妹嫁给他,舅舅心里堵着气,这么多年不肯回瀚城。

    盛迟暮也没说什么,采了药草,便与轻红慢悠悠地下山。

    正好瞅见那少年在山腰上隔着花篱往里头张望,他身后立着两个黑衣侍卫,见少年探头探脑的,盛迟暮蹙眉喝道:“这是我舅舅养的白石花,是他最宝贝的花种。”

    “是么?”少年咧嘴笑起来,像一朵葵,“可是你舅舅刚刚说,要把这些都送给我啊。”

    “不可能。”

    “小姑娘家家,啧啧,不禁逗。”任胥摇头。

    两个人结伴下山,他同她说起来,“其实你舅舅那个人特别小气,我不过是要一味龙心草回去治病,他偏不让,恨不得乱棍将我打下山去。”

    盛迟暮却不解,“可是你们方才明明……”

    谈得很融洽啊。

    任胥笑道:“你舅舅是见你来了,你不是每回来都卷走他一大片龙心草么,他故意说那话逗你的,他小气得很,你要不来,我方才真想把他的花都顺走了。”

    “你这人。”盛迟暮觉得他这么副性子亦正亦邪,她与轻红两人在外边,还是少搭理陌生男人,下了山,她们便要坐船回去。

    任胥却跟了上来,对那艄公说,“回瀚城,我同这位女郎一路,付你双倍的价钱。”

    “为什么?”盛迟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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