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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堕落记 作者:江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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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地打了个响亮的嗝,又把刚才输牌的怨气丢到九霄云外了。

    一只绿背老蛙从不远处的沟口蹦来,腿没蹬直,头先朝地,跌在胡不成跟前直接磕了个头。

    胡不成一惊,连忙挪开身体查看它:“哎呀,没有伤到吧?”

    老蛙撅着屁股趴下,前肢伏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二太子晚上好。”

    胡不成嘿嘿一笑:“田大爷,这么晚还没睡呀,出来吃宵夜?”

    田禄摇头:“不吃宵夜,容易胖。出来散散步,晚上这里人多,乱扔垃圾,把沟口堵住啦,每天都要清理,要不然早上孩子们都出不来。”

    胡不成果然看到遍地纸巾、易拉罐和塑料碗。他爬起来,叮嘱一句“你等着”,然后跑上岸在垃圾堆旁翻出一张纸皮板,又借小摊贩的马克笔挥手写上“请勿乱扔垃圾,否则罚款”的字样,插在沟口边。纸皮太薄立不住他就用手姑且刨了个小坑,稳稳当当把牌子竖好。

    “先凑合用呗,估计还要扔,明天我弄点铁丝网来把这顶上稍微盖一下,就不会堵着了。”

    田禄很感激:“挺好挺好,谢谢您啦。”

    胡不成又躺下磨牙打嗝。

    田禄见他傻笑,问:“有什么喜事?”

    胡不成捧脸:“我今天见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遍地都是啊。”

    “不,他是我梦里的男人,身穿白衣、风流倜傥,从亭台楼阁中踏花而来。”

    “哎呦,这是何方神圣啊?”

    “既不是神也不是圣,应该……是个普通人吧。”

    “普通人能入二太子的眼,也一定是极品。”

    “嘿嘿,我明天开始去他那儿上班,朝夕相处,来日方长,不急不急。”

    田禄听到他有工作了,大喜:“这是好事情呀,该恭喜您!”

    胡不成眯着眼睛,晚风吹得他很舒服。他一边养神一边听到田禄唠叨:“哎呀,我们家有个孩子最近得道修成人形了,可不得了哦,田家多少年没见过一个修成人形的。还要托二太子的福气,我就说最近运道好,水逆的少了,星象也平和,现在一下子就出了两件好事……”

    “大爷,水逆是骗人的。”

    田禄只当没听见:“您别嫌我唠叨,我们这些建国时代的妖怪就是这个样子,勤恳吃苦、敬仰天命,不断地祈祷祈祷再祈祷,不断地努力努力再努力,最终才能换来一方遮风避雨的土壤呀。”

    居住在氓川的妖怪有许多种,大概能分成两类——修成人形的和没有修成人形的。妖怪们都以修炼成人作为最高级的人生目标,一旦成功就意味着有机会融入人类的生活,走在跨越种族之先进道路上。但修炼成人形的妖怪毕竟在少数,能够长久保持人形又极其艰难,不仅需要扎实深厚的功力,还要有天然的灵气,所以不是每一只妖怪都能有机会做人。不少妖怪终其一生都在奔赴目标的路上,随着生命的戛然而止抱憾离世。

    为了能够成人,妖怪们需要学习正确的修炼方法。他们会向修炼成人的妖怪学习,如果运气特别好,还可能向另外一类氓川的居民请教,那就是神仙。神仙是天然能够维持人类模样的,他们偶尔也会指点有天赋的妖怪学习,引导妖怪正确做人,行善避恶。

    既然有妖怪得道,当然也有神仙贬谪。半年前,有传言天庭二太子被贬谪,引发三界轰动。这位二太子,原本是有机会和他的兄弟们一起竞争天帝宝座的,但是他胸无大志,又不通世故,一时贪玩不小心打碎了玉神最重要的花瓶,得罪了权势滔天的玉神,于是被打落到人间。

    本来谪仙也不至于变成毫无灵力的人类,偏偏这位二太子出身不好。原来,他不是神仙和神仙结合生下的孩子,他的母亲是人类,所以他作为神仙的天资非常低,仙气不足,智弱有余,在天庭不受重视喜爱。作为父亲的天帝很少在意他,对他的态度总是很冷漠。于是几位幸灾乐祸的同胞兄弟趁此机会毁掉了他的仙骨,把他从天上扔下来,让他自生自灭。

    想起这段往事,当事人胡不成叹了一口气。这位不幸的二太子自然就是他。

    田禄没想到触及了他的伤心事,连忙弥补:“哎呀,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得道成人这种事情虽然有努力的成分,但也要依靠运势,不过是走运而已,走运而已。都这么晚了,不是明天还要上班吗?既然有了工作就要认真对待,不可以怠慢啊,赶紧回家休息吧。”

    胡不成更愁了。他睡不着,时差还没有倒过来。

    天上地下时间有差,他下凡半年基本没怎么睡觉。这副身体已经很疲劳了,就是精神上没有丝毫困意。上下眼皮像同性磁铁,怎么样都贴不上。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到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爬起来,带着巨大的黑眼圈去医馆报道。

    梅谷见状担忧:“生病了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昨天晚上和朋友玩得尽兴,把上班的事忘啦。”

    “年轻果然是好呀,还能有精力通宵地玩,我现在到点就睡啦,你别让贺医生知道,第一天上班就这样不行的。”

    胡不成往里头探探,压低声音:“他不在吧?”

    “已经起床啦,他每天十一点睡,五点钟就起床。”

    “你怎么知道?你也住在这儿?”

    “外面租房子贵,贺医生暂且收留我,等我有了积蓄再搬出去,我帮他打扫做饭抵消房租。”

    “你喜欢他吗?”

    “他是正人君子,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胡不成抱着肉包子啃,还要说什么,这时背后传来低沉的男声:“不成。”

    胡不成心口一震,贺亭林每次这么叫他他就寒毛直立,像给他心窝里安了一口铜钟,撞一下就来回地响,拔地的回音罩在他的胸腔里,震得毛孔全开、心跳加速、牙龈酸麻、神清气爽。

    胡不成期期艾艾地捧着包子:“哎,师父。”嘴角还沾了点油沫。

    贺亭林微微皱眉:“记得洗手,等会到诊室里来一趟。”

    贺亭林的诊室清雅干净,一股子茶香味。墙上不挂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之类的锦旗牌匾,只有一副张仲景老爷子的挂像。张仲景发际线极高,秃噜着半个脑门儿,抬头纹又深又重,表情也很严肃。胡不成再看看贺亭林,有点后怕,如果当名医的代价是掉头发掉成这个样子,那老天保佑贺亭林还是不要当名医的好。

    “坐,”贺亭林说:“以后不能再忘了上班。”

    胡不成羞愧,又想抱怨他偷听,还是没胆子顶嘴。

    贺亭林开始作开学训话:“我会每天考你功课,你要把该记的东西记住,不要忘了。如果不懂可以问梅谷也可以来问我,这是第一。第二,我在和病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有事就留字条在桌面上。第三,你要时刻记住,这里是医馆,不要大声吵闹喧哗,不允许你碰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碰,不要和病人调侃玩笑,不能粗言乱语。这是我的规矩,你记好,如果有违反,罚做一个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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