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决战之日
凝脂缘*蝶 依 作者:萧萧慕幽香
13.决战之日
日暮西山，夕阳西下。时间似乎总是走在万物的前面，不为任何世事所扰，径自急匆匆的行着。在岛西的山腰上，小野花随风轻摆，蒲公英静静的摇曳。清香的青草味道，落幕的夕阳红彤彤的笑着，丝毫不被世间情愁所扰，不由让人渐渐明白，什么叫做天若有情天亦老……
坐在篝火旁烧着野味的悦怡和月帆静静无语的转动着手里的木，终于，悦怡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食物。
——“多少也要吃一点，明天……”月帆放下手中的木枝，走到悦怡身边，俯身拿起她的烤山**继续烤着。
悦怡叹了一口气，目光定格在火堆上：“今天是最后一晚了，我们还是没有找到漂移林，明天……要怎么办……”
月帆的声音很平静：“其实，希望本就渺茫，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原来真的等不到奇迹……”悦怡垂下了眼。
月帆放下手中的食物，大大的手着悦怡的头，嘴角挂着温暖的笑，那双眼睛溢满了温柔，消瘦的脸颊上，光洁白净的皮肤被夕阳映的有几分红润：“也许，奇迹在等着我们呀！”
悦怡抬眼正撞进那双温柔的眼里。她知道那温暖一直包围着她，隔绝伤害，防御悲伤，让她放下心防，给她安心，传递温暖。她不由得笑了。
月帆的手顺着悦怡的黑发轻轻划下来：“明日，我们的悦怡就满十八岁了。”
悦怡的双眼蒙上了一丝忧郁。十八岁一直是支持她成长与快乐的动力。总以为长大成人的那一日将会是最灿烂的新开始，是她可以向无数未知宣战的时刻。每向长大迈进一步就是向着爹和娘迈进一步，却不料……如今，那一刻终于要到了，自己却是如此狼狈不堪。那渐渐接近的幸福，却如此黑暗与绝望……
月帆总是能从悦怡眼中读出她从不说出的心情。他轻轻将手搭在悦怡的肩上，将她揽进怀里：“相信我，明天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感觉到怀里的悦怡轻轻抽泣着，月帆的眉紧紧的皱着。那每一滴落在他前的泪，都重重扎在他心里：“如果，这一切都能过去，别再逃避我了，好吗？那天你和梦儿在房间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这个傻丫头，对自己公平一点，不好吗？”
悦怡停止了抽泣，她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他承受了这么多……
——“悦怡，你不用说什么，我从来要的都不是你的回答。因为不管你的回答是怎样的，我都在这里。无论你怎么选择你的路，只要你回头，我就在这里，在这里等你。”月帆温柔的笑着：“我从不和你说一些麻的话，因为我知道你会不知道怎么应对。我也从没正面回绝过梦儿，因为我知道你会于心不忍。我笑，是因为你笑了。我忧伤，是因为你难过。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这些，是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看见。可是现在，我开始害怕了，我害怕你这个傻丫头一直这么傻下去，我害怕你一直这么傻傻的走下去，我害怕你忘记了回头。”
悦怡的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打湿了月帆的衣领。
月帆的手加重了力道，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悦怡，我希望你可以诚实的面对自己、面对我、面对梦儿。很多东西是我们不能控制的，很多东西也是无法谦让的。我要告诉你，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会接受。即使你不选择我，我也会远远的看着你，直到有一天，你累了，痛了，难过了，我会默默走到你身边，然后笑着告诉你，傻丫头，别怕，我在这里……”
悦怡说不出话来，心里好热好热。她从来没有想过月帆的心情是这么复杂。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有他陪在身边，好的、坏的，都有他陪着自己。她甚至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直到有一天，什么东西在他们三人间蔓延开来。她只是想着不要让梦儿受到伤害，却忽略了月帆的伤害也许更深……而她自己想要的……她竟然从来都没有仔细的想清楚。她一直都告诉自己，不要不要，却从未问过自己想不想要。是啊，他们说的对，感情里真的没有绝对的公平，爱情也真的无法谦让……这一刻，她想自私一回，就靠在这温暖的怀里，静静的休息，让这腔温暖温热自己冷冷的心……
…… ……
梦里，又是那个离去的背影……那人的身形似乎清楚了一些，可是背过身的态度却依然决绝……心，好痛……一缕阳光映照在悦怡的脸上，她慢慢的张开有些干涩的双眼，一手扶着头坐起身。在大树旁靠着靠着怎么睡着了？一早醒来睡意未退的那一瞬，想不起任何事的空白感真好。她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已梳整完毕的月帆身上。
月帆坐在一块石头上，端详着那个从大树下挖出来的木盒，小心的抚着。他的眼睛里似乎诉说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忧伤和不舍……看的悦怡的心疼疼的。察觉到悦怡起身，月帆将盒子揣进怀中，白净的脸上微笑着，依旧用那么温柔的声音：“早。”
悦怡的心一震。这个场景如此温馨，这个温柔的早安她听了不知多少次，可是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听起来心里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不舍。今日，是漂移林到期之日。这一切的一切都会有个了断。他们的命运……会如何？她不得而知，可是，还好，无论发生什么，她都知道，有这个温暖的微笑，有这一声亲切的早安，有这双一直注视着她的温柔的眼。还好，有你。
整装完毕，出发了。
他们并肩走着，悦怡觉得他们走的并不快，似乎是路短了。不一会儿，他们已经来到了街市上。今日的街格外的安静，零散的人在飞快的走着，也许是时辰太早吧。沿途的房宅，门窗都闭的严严实实的，连平日里来去自如的风都好像另寻它道了。他们听着自己的步音，放佛踏着自己的心跳，却没有一点节奏。这胡乱的节律在他们望见木府大门的时刻平静了下来。
突然，月帆伸手一把抓住了向前走的悦怡，把她拽进怀里，紧紧的拥着，半晌才吐出三个字：“有我在。”
悦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抓紧了他的衣领。她并没有表示出的害怕退去了一半，一大片温暖渐渐占据了她的心……她真的好想就这样舒服的埋在这片温暖里，不再有风雨，不再害怕，不再承担那些本就不属于她的伤害……可是……这是她的选择，她决不退缩。
…… ……
远远的，就可以看见门堂边立着左、右两队侍卫，他们灰衣黑带，带队的侍卫见是他们二人，脸上现出一阵惊讶，接着便回身推开大门：“请——”
悦怡径直向前跑去，刚跑了几步，一声刺耳的尖叫便传入他二人的耳内：“木复天！你说！那丫头去哪了？你到底还想让多少人陪你一起送死！”
接着，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在大院中央，冷青灵抓着一个丫鬟的咽喉，她双眼含火，脸孔因愤怒而颤抖着。她的黑袍拖地，黑纱被风吹的在地上痛苦的翻卷。她手中的小丫鬟面目苍白，眼睛渐渐闭合。地上则分散着躺着七七八八的人，以木府的侍从居多，还有少量几个冷家的灰衣侍卫。木庄主站在大堂门口，双目紧闭，双手握拳，脖子上的青筋暴露着。他身旁梦儿扶着他倚着门柱，大眼含泪，身子不住的微颤，却顽强的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院内其他角落挤满了灰衣侍卫，让人一下子觉得这偌大的院落竟一下子变得窄小不堪。
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悦怡觉得身体里的血翻滚着，燃烧到连她的身体都烫的令她难以忍受。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令她的血停止沸腾。只听一声清吼：“给我住手！我在这里！”
梦儿吓得身子一震，一下撞在门框上。木庄主猛的睁开双目。冷青灵回头一看，一丝不为人知的讶异划过脸庞。
——“谁让你们回来的！你们是想气死我么！”木庄主像一头雄狮般的怒吼，吓的全场人一震。
只有悦怡笑了，眼中却噙着泪：“爹，今天天，有点凉，你怎么也不多加一件衣服？”
木庄主再也控制不住，老泪枞横：“我木复天一生清誉，怎会教出你们两个不孝子……”可是他脸上的皱纹却映出深深的笑意。
——“行了！别再父女情深了！反正过不了多久，你们所有人都能在地府团聚！”冷青灵尖叫着，放开了手中的小丫鬟，那个小丫鬟一下子瘫在地上。冷青灵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又挤出几丝笑意：“好你个丫头，算你有种！看来这老头还真教了你不少。哼！这一点，你可比你那个没骨气的爹强多了！”冷青灵又看向木庄主：“哈哈……木复天，你今日再也维护不了你那个好师兄了！你们欠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隐姓埋名，忍辱偷生，今天我终于可以在你们身上找回来了！哈哈……”她仰天长笑，脸却因过度兴奋而变得狰狞：“你快说！打开那林子的钥匙到底为何？！定是和那丫头有关，是不是？？”
悦怡一惊：原来她并不知道钥匙为何……
——“呵呵……”木庄主笑了：“你赵灵云也会有感情吗？你也知道什么叫做折磨么？你就和你下的毒一样，本就没有变！你毁了那么多人的人生，到今天你还是不放手！到最后，你只会发现，你毁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闭嘴！”冷青灵的牙齿因为过度用力咬紧，发出欲断的声响。她双眼充血，脸部不协调的抽动着，似乎跌入了一个回忆之网，挣扎着，喃喃自语：“是他对不起我……是他对不起我……是他毁了我……是你们所有人毁了我！！”
——“他毁了你？那你呢？你又毁了谁？你得不到的东西，不惜伤害它，可你还是得不到！这是你自求的折磨，你又怨得了谁？”
有那一瞬，悦怡几乎从冷青灵眼里看到了一丝慌乱、无措。但马上她又恢复那凶狠的面孔：“好了！木复天，我不想再与你废话。谁也别想抢走我的东西！把钥匙交给我！”只见一道青光从众人头顶飞过，迅雷不及掩耳，木庄主便被她擒在手中。她只手扣住木庄主的脖颈。梦儿猝不及防被震倒在地。悦怡、月帆几乎同时大喊了一声，吓的屏住了气。全院的人都不由的向前冲了半步，一时空气都凝结了，只听风吹的院边的大树沙沙作响。
冷青灵挑着眉，嘴角扬起笑意：“如果我一不小心，就会……这样……”她的手一用力，长长的青色指甲抠进木庄主的脖颈里，一股鲜血猛的浸了出来。悦怡身体一抖。冷青灵又是一阵尖笑：“哈哈……你木复天如今不得动武，一把老骨头早已稀松不堪了吧？就算你仍记得招式，但多年封住内力，对一个武痴来说滋味很不好受吧？你还是放聪明点，把钥匙交出来，我留你们所有人活口！否则……你威武一生，死在我的手里，岂不是你这生最大的笑话……我警告你们，不要试图和我耍什么花样，无论如何过不了几天你那个好兄弟也会灰飞湮灭，倒不如把钥匙给我，让我好好了断了这么多年未了的孽！”木庄主闭着眼，只语未说，双手紧握着拳头。冷青灵眼珠一转，两道光杀向了悦怡：“林姑娘，你就是这么对你爹尽孝的吗？”她的手因用力而晃动着，血殷殷的越流越多……
悦怡的眼因泪水而模糊，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给——你。”全院人的目光霎时落在了她身上，压的她差点跌倒。幸得月帆一把伸手扶在她肩上。她的身体轻抖着，伸手解下了身上的扇子，脑子里太多的事在同时运转着。
冷青灵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悦怡的手上，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当看到那扇子的时候，她一下狂笑起来：“哈哈……郁峰……就是它……这么一把扇子，哈哈……我们就要见面了……哈哈……”她浑身抖动着，眼角竟笑出一片泪痕。
——“你先放了我爹！”悦怡紧紧的攥着扇子。
冷青灵猛的停下笑，狠狠的瞪着悦怡：“你先给我！”
悦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下这把扇子上的玉佩。她在三天前还从未如此珍视的玉，居然同她朝思暮想的爹娘牵系的这么近。而可笑的是，她居然现在要亲手将它交给一个莫名的敌人……呵呵，命运如此弄人……爹，孩儿对不起您……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滑下。悦怡用尽全力猛地将扇子向上一抛。几乎同时，冷青灵一掌推开木庄主，不顾一切双脚点地，纵身一跃。悦怡、月帆趁此空挡马上跑过去扶住木庄主。
在空中的冷青灵伸长手臂，离那扇子越来越近……每接近一寸，她脸上的狂喜就减少一分，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种极致的悲伤……她的脸紧张到抽在一起，高高举起的双手不住的微抖着。就在她的手马上就要触到扇子之时，空中突然出现了另一只手！早一步将扇子握于手中。冷青灵抓了个空，反身而落。
只听梦儿惊呼一声，悦怡回头一瞥：这？！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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