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债
凝脂缘*蝶 依 作者:萧萧慕幽香
16.债
这个尘封的故事突然被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打断了……
——“逼婚？！爹他怎么可能向你逼婚！是你一心沉醉在温柔乡里，没有觉察罢了！”冷青灵刺耳的声音刺破了这沉重的回忆。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家的身后，大家做出严阵以待的姿势，可她却丝毫没有动，只是站在大家后面，身上的青纱随风飘舞。
林郁峰一步一步慢慢移向冷青灵，双眼中闪着泪光。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灵云……是你吗？”
冷青灵用力闭上了眼，似乎有几滴泪从她的脸颊流下。她的眉尾浮起两条青筋，似乎在用力克制着：“呵呵……当年，我爹他察觉到有异样，又发现出我们派中混有奸细，不得已只好以结婚为由差人去叫你回来。毕竟你和复天是他最信任的弟子，你们的武功也最高强。谁知……你死也不肯回来。爹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本来没和你们一起下山就是因为身体不行了，他却瞒着大家，不想你们担心。加之觉察武林中有异动，更是雪上加霜。又不能打草惊蛇，只得派我从密道下山去请松华派弟子援救。我到了松华派，他们掌门听闻此事，甚为震惊，义气相挺，立即派了几十名锐弟子连夜跟我回来，以正武林正气。可……等我们赶回山上……”
冷青灵猛的瞪起双眼，眼中满布鲜红的血丝，她狠狠的盯住林郁峰：“那里，竟是一片狼藉，尸首遍地！我发疯似的找遍了全院的尸体，才找到了爹……他……身体已被烧焦，依稀还看得到脸……”冷青灵顿了顿，抽泣让她不得不中断：“我没有找到你，应该说我努力说服自己这成堆的尸首里没有你！我下山去找你，沿路问，没有人看到你，只有人说你们上山了，我以为你也死了……我向松华派弟子道了谢，他们帮我把所有的尸体都埋好。在他们所有人的坟前我对天发誓，我赵灵云一定要给他们报仇！”
林郁峰咬着牙：“师父……师父……我早该知道的……我……我们从山上下来后，赶忙去通知那些有亲属的师兄弟家人。这次屠杀完全令我没有头绪，也无从查起。若馨的去世后，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安葬在老家。我便陪她去不远的岛上安葬。复天处理好通知和遣散工作后，我和他一起回到山上打算埋葬大家的尸首。谁知道发现有人替我们打点好了。我们发现了落款为松华派的祭祀经文，以为是松华派得知惨案后过来帮忙。我和复天商量对未来的打算时，发生了很大分歧。我深知对不起师父，一心想为他报仇雪恨。复天他认为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我还有若馨。我被他俩劝了下来。可是我决定留下来，守在七涧崖、守在慕灵派。无论是谁杀了师父，怕也是对这块宝地虎视眈眈。我就算死也要留在这里，可是若馨说什么也要陪我一起。她知道我很自责，不顾危险留下来陪我。复天很无奈，只身离开，他说要发扬师父的武学神，不会让师父的绝学断送。”
冷青灵凄凉的笑着：“呵呵……我一个人为报仇寻遍了世间方法，不惜伤害自己，走了邪魔歪道。而你！却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边幸福快乐！”她的脸因愤怒涨得通红。
林郁峰用力捶着自己的口：“你以为我轻松快乐么？！每一天！每一天晚上我都会梦到师父死的场景。熊熊烈火烧着他，也烧着我！我吃不下，还要在若馨面前强颜欢笑。看着她为我憔悴，我更难受。我每天走过的每一步，都仿佛能听见师兄弟的说话声，我多后悔自己没有早回来几日……就算死，也比看着其他兄弟死来的痛快啊！”他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木庄主扶住他的肩。
冷青灵仰天长笑，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流下：“哈哈……你以为你很痛苦吗？你有你的女人，有平静的生活，而我呢？我一夜间什么都没了！只剩下恨！还有，这些！”她忽的一下扯下了她肩上、腿上裹的密密实实的纱，众人一下鸦雀无声……被所看到的震慑住了……
只见她的胳膊上、腿上全都布满了一块一块黑黑的脓疱，有些紫紫的刚刚结茧、有些刚刚突起、大部分是黑色的淌着脓，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在这些脓包的缝隙中还隐约有着一条条深浅不一的血痕。“从我踏入正义之人口中的邪教那一刻起，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这些恶心的东西一个一个出现在我身上，我不在乎，因为仇恨更痛！我带着教友杀了所有爹曾经怀疑过的人，他们并没有我想象的厉害。当年要不是有奸细下毒，爹也不会……而你！你在哪里？当我一个人充满了害怕下山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因为练功不得不在夜里拿着刀子挖这些胳膊上恶心东西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血洗敌人为爹报仇雪恨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不知你是死是活，我编了无数个理由骗自己，却万万没想到当我回到七涧崖准备告诉爹我为他报仇了的时候，竟然会看到你！带着另一个女人！在我的家里，过着天伦般的日子！”
林郁峰颤抖着向前移了一步：“灵云，我……真的没想到你还活着……回到山上的那年，我们收养了赵树师弟的孩子。他死后不久他的妻子便生下了个男孩，却难产过世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被我和若馨接上山一起生活。因为怕那些人再回来闹事，我们经常把他寄养在半山腰的一个无儿无女的农妇家。”林郁峰边说边看向月帆。月帆用力咬住嘴唇，才没有发出声音。
林郁峰继续说道：“1年后，若馨生下了我们第一个孩子。”
——“第一个……”悦怡重复着……
——“是个男孩。”林郁峰看向冷硕。冷硕脸色霎时一片惨白。
林郁峰苦笑了一下：“又过了两年生下了我们的女儿。和她妈妈一样，这孩子眉心也有一块似蝴蝶般的胎记……”他笑的有些凄凉。“一直都没有人上来闹事，可我和若馨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幸福。我每天靠喝酒来麻痹自己，不去想死去的师父和兄弟，不去想报仇。家都是若馨在照顾，她身体也不是很好，我……真是没用……呵呵……灵云你上山的那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日月帆留宿在农妇家里玩，还不满1周岁的悦怡在屋后的竹车里睡觉，我和若馨在喂儿子吃饭。灵云你突然出现，不由分说上来就要杀我们……我想跟你解释……”
冷青灵尖利的打断林郁峰：“解释什么？！我心心念念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还有你们孩子……我真的希望你死了！你不顾爹的仇，不管我的死活，自己乐的逍遥！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快乐的！”
林郁峰低吼着：“所以你就不分青红皂白，放火烧了我们的房子，把若馨和孩子推下山崖吗？！你这样和杀死师父的那些败类又有什么两样！”
众人全都屏息凝气，一片寂静……
冷青灵冷笑了几声：“我想杀的人是你！是你对不起我！是你对不起爹！是你对不起所有的兄弟！可那女人为了救你扑过来，一把抱住我向崖下跳，我们撞到了孩子，三个人一起掉了下去，你呢！你没有救任何人，眼睁睁看着我们掉了下去！”
——“那是因为大火阻断了路！我本过不去啊！我怕烧到悦怡，赶紧去救悦怡，等我回过头来，看到你们已经掉下去了，火势凶猛，我尝试了几次都不行。我的手脚都烧伤了，我又怕你已经对月帆下手了，赶下山去看月帆。等我确定他没有事又回来找你们，可是你们都不见了……我以为你们都……既然你还活着，那若馨她？？”林郁峰眼里闪过一道光芒。
——“死了。”冷青灵冷冷的说：“我和孩子掉在了一小片悬崖上。那个女人掉下去了。我用了三天才爬上去，已经找不到你了。既然找不到你报仇，我就要折磨你的孩子！是你对不起我！我要他父债子偿！”冷青灵一手指向冷硕，疯狂的尖笑着：“林郁峰！是你对不起我！”
林郁峰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的抖动着：“是！我是对不起你……就因为我对不起你，才没有还手，你就算杀了我也可以啊！可是……正因为我没有阻止你，若馨为了保护我……才……我也对不起她……我以为孩子也死了……我更对不起孩子……我是个没用的人，我对不起全天下的人！！我本想死了算了，可是死对我来说太痛快了……活着才是对我最大的折磨！我要惩罚我自己，所以我将月帆托付给了一直把他当儿子看的农妇，将悦怡托付给了复天，许下了一个我自认为不可能破解的诅咒，进了漂移林。我要自己用十七年来折磨自己，这就是我能想到最大的惩罚！可是……呵呵……哈哈……居然……天意啊……这些罪孽还是要还……哈哈……”
冷青灵一步一步向林郁峰逼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用了这么多年找你，因为我不会让你一直躲下去，躲到死！你以为死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你一直都是这么自私，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欠我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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