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落空的心
凝脂缘*蝶 依 作者:萧萧慕幽香
18.落空的心
——“真的决定要走？”
——“嗯。”
——“等忙完这的事，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
——“人生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其实都需要自己去面对。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悦怡与冷硕站在门廊中。
——“帮我照顾好大家，哥……”她拘谨的笑了：“呵呵……一个多月了，还是不太习惯……”
冷硕也尴尬的笑了：“呵呵……我也听不习惯。”
悦怡低下头：“没想到……会是这样……”
——“一切早已在宿命中安排好了，不面对又能怎样？”冷硕的脸颊消瘦了，原本那副略带天真的大男孩般的脸上显出了男人般的轮廓。
——“悦怡，收拾好了？”从身后传出林郁峰的声音。
悦怡脸上的笑收起了半分，僵硬的点点头。自从那日爹爹死后，悦怡便再没有和这个亲爹说过半句话。她守在木庄主的坟前整整三日不吃不喝，她这个亲爹也硬生生的在旁边陪了她三日粒米未进。可是悦怡还是不想理他。她无法想象自己竟是为了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父亲纠结了这么这么多年。慕灵派的灭门、娘亲的坠崖、冷青灵的绝望、木庄主的死，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的不忍与逃避。他所经历的，无论叫命也罢，劫也好，也许不全都该归咎于他。可是想着他竟为了逃避而亲手将自己送给别人，悦怡的心就痛的要死。想着自己再也不能见到娘亲，想着做了这么多年的关于家的梦一夜破碎，想着再也看不到木庄主那平日里慈爱的笑容，悦怡只能回报给这个老人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目光和礼貌的微笑。
林郁峰看在眼里，低下了头：“去吧，自己闯闯见识下，该忘记的……就忘了吧，好好照顾自己。”他伸手拍了怕悦怡的肩。
悦怡不自然的向后闪了个身：“我想去看看月帆哥，我先走了。”
…… ……
在一间厢房里，悦怡轻轻敲了敲门。月帆坐在床边，疲惫又憔悴的侧脸稍显苍白、紧皱的眉宇、绷紧的嘴……直到悦怡快走近床边月帆才有所察觉，见是悦怡他一下站了起来，有点手足无措：“不能送你了，她……还很虚弱，刚睡着。”月帆看着床上的梦儿。
——“没关系，好好陪她。大夫也说了，多亏了梦儿很坚强，她才能挺过来。她的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这次大难不死，恢复起来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照顾好她，她需要你。”明明是笑着，却不知为何悦怡的眼睛湿了。莫名的酸涩从喉头一股脑冒出来，她只得用咳嗽盖过。
一阵沉默。两人都没有抬头看对方。
许久。悦怡转身走到门口。月帆终于发出了声音，很轻，却震得悦怡不得不用手撑住身后的门。“梦儿，为了我……我不能……丢下她。悦怡……好好……照顾自己。”
悦怡突然很恨自己的耳朵，为什么在眼睛模糊的时候，偏偏耳朵更灵敏了？！为什么这几个字如此掷地有声的重重凿在她的心上，好像把她的心凿了个大坑。她拼命忍住才没有把哽咽声发出喉咙，只是侧过身点点头。
——“有很多事……”月帆声音颤抖着：“不给我们选择的机会，我们不能选择，只能……接受……”
太多的泪水聚集在眼眶，在它们溢出来之前必须逃离这里！快无法呼吸了！悦怡转身就跑。她似乎感觉到背后有脚步声跟了上来，她无法停止，直到……
一双有力的双臂从背后一下将她拥进怀里……
月帆的泪一滴一滴落在悦怡的耳朵上，划过脖颈……这一刹那，悦怡的泪也终于溃堤……
——“对不起……对不起……”月帆泣不成声的喃喃重复着。
悦怡没有勇气回头，只是背对他抽泣……她不敢看那双温柔的眼睛。因为她可以想象那里面的不舍、自责、无奈、绝望和……爱……应该是叫爱吧，那种每次月帆望向她都会迸发出的光彩。和冷青灵望向爹的时候一样，那种光彩任仇恨、愤慨、冷漠都遮盖不了，也许，那就应该叫……爱吧……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起哭泣，明明离的那么近，心却挣扎着在抽离……
——“就算，我们是两颗同时掉下来的眼泪，相见却相离，当最终交汇时，就算是一起坠向地面，我亦甘之如饴。哪怕远远的望向你，哪怕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坠落，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坠在你的眼里……”
悦怡的泪溃堤了。多少次，她将月帆推向梦儿，她甚至这么做过。她以为自己可以，她以为自己可以潇洒的微笑、挥手。可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心怎么会这么痛？？她终于明白了，有些事，在想象中是一回事，真正发生的时候，却是另一回事……这是爱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当真的抽离的时候，自己是如此舍不得。如今，没有了木庄主、没有了那个一直支持她走下来的对家的期盼，就连这个本以为永远都不会失去的月帆哥也不能再陪着自己了……悦怡心里突然好舍不得，舍不得他眼里的温柔，舍不得他的臂膀……
——“会有人替我好好照顾你的，答应我。”月帆在不住的抽泣中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悦怡一片狼藉的世界兀的安静了。安静到她清楚听见自己心碎裂的声音。嗯。是啊，一切都结束了。这个结果，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真的得到了，竟会如此失落……
终于，悦怡用力撑开月帆环着她的手臂，拼了命向前跑去……脑子里有很多画面不断的闪过：
——“无论什么事，我都会陪你一起去做，我会等”
——“别怕，有我在。”
——“你这个傻丫头，对自己公平一点，不好吗？”
——“我会远远的看着你，直到有一天，你累了，痛了，难过了，我会默默走到你身边，然后笑着告诉你，傻丫头，别怕，我在这里。”
悦怡努力向前跑着，她不敢回头，因为她明白，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等在那里……
…… ……
阳光和煦而温暖，清风徐徐吹着，柔波一闪一闪的荡漾。悦怡一行人行到江边。
——“哥，帮我好好照顾这里。”悦怡微笑着看着冷硕。“梦儿她身体还是很虚弱，你们还是过些日子再告诉她我走了的事。”
冷硕拍拍她的肩：“放心，梦儿快好了，虽然可能会落些病，可是慢慢疗养，肯定没事的。月帆会照顾好她的。你到了那里，记得帮我给娘上柱香，带一些那里的土回来，告诉她我一切都好。”
——“我会的。哥，这里就交给你照顾了。这里的烂摊子也够你收拾一阵子的了。你也别再自责了。要不是冷夫人将内力全吸入自己体内，梦儿的命都保不住。我到了紫泉城，会去找最好的大夫问问。希望能治好她。对了，帮我给冷夫人上柱香。她……也是个可怜人……”悦怡最后看了看大家，她目光扫过林郁峰，知道他红着眼睛想说些什么，可是悦怡一转身没有等他开口。
…… ……
一阵寒暄后，悦怡登上了船，她轻轻挥手，看着岸上的人一点点变小、变得模糊，始终也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所有的事，都涌进了她的脑海，但又似乎什么也不复存在。是虚无？亦是实在？
月帆哥……梦儿……祝你们……幸福。
爹，哥哥……再会……
给我点时间……等我能接受这一切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她望向远方：娘，女儿来了，去寻您的栖身之崖……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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